劍宗，洗劍峰。
    峰頂的寒潭上，劍氣凝結成冰。
    劍無痕盤坐在潭邊，麵前橫著他的佩劍“驚鴻”。
    自從被葉辰一拳打碎了所有隨從，他回到宗門後，就一直坐在這裏。
    他閉著眼，但腦海裏全是那個人的拳頭。
    那一拳，打碎了他的劍意，也打碎了他的驕傲。
    “哢。”
    他麵前的“驚鴻”劍，發出一聲輕微的哀鳴，劍身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紋。
    劍無痕猛地睜開眼，死死盯住那道裂紋。
    他的道心，也裂了。
    “葉辰！”
    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一把握住劍柄，站起身。
    寒潭裏的水因為他的殺意而沸騰。
    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不等葉辰來殺他，他自己的劍心就會先一步崩潰。
    他從懷中取出三枚傳訊玉符，灌入靈力。
    “萬佛宗，慧空。”
    “天魔宗，莫無心。”
    “萬陣宗，陳弈。”
    他對著三枚玉符，隻說了一句話。
    “東海之濱，隕仙崖，我等你們。”
    說完，他捏碎了玉符。
    劍光一閃，他的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隕仙崖。
    海風吹過，發出鬼哭般的聲音。
    劍無痕站在懸崖邊，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身後，空間微微扭曲。
    一個身穿月白僧袍，手持念珠的年輕和尚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
    慧空雙手合十，“劍施主，何事如此急躁？”
    劍無痕沒有回頭。
    “等另外兩人到了再說。”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笑聲從另一邊傳來。
    一團黑霧在不遠處凝聚，化作一個身穿華貴黑袍，麵容邪異的青年。
    天魔宗聖子，莫無心。
    “劍無痕，你那幫狗腿子不是都被人打碎了嗎？怎麽還有空請我們來這吹海風？”
    莫無心的聲音帶著調侃。
    劍無痕猛地轉身，眼中殺意畢露。
    “莫無心，你找死？”
    “嘖嘖，脾氣還是這麽大。”
    莫無心攤了攤手，“我隻是好奇，什麽人能把你這位劍宗第一天才，逼成這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時，地麵上亮起一道道陣紋。
    一個穿著樸素道袍，背著一個巨大陣盤的青年，從陣紋中走了出來。
    萬陣宗聖子，陳弈。
    “兩位，都少說兩句。”
    陳弈皺了皺眉，“劍師兄，你把我們都叫來，到底為了什麽事？”
    劍無痕收斂了殺意，深吸一口氣。
    “為了除魔。”
    他看向三人，聲音冰冷。
    “天機閣，出了一個魔頭。”
    莫無心笑了，笑得更開心了。
    “魔頭？天機閣那幫老古董，還能培養出魔頭？你不是在說笑吧？”
    “我沒有說笑。”
    劍無痕一字一句地開口，“那個人叫葉辰。他以吞噬邪氣、殘魂為修煉方式。我親眼所見，他一拳，就將我十幾名金丹期的隨從打得神魂俱滅！”
    慧空手中的念珠停了一下。
    陳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一拳？劍師兄，你是不是看錯了？”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劍無痕指著自己的眼睛，“他是個體修，一個靠吞噬萬物來變強的怪物！姬蒼玄那個老瘋子，不僅不阻止，還把禁地打開，讓他進去當修煉場！”
    “你們想想，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被整個天機閣的資源供養，等他從禁地出來，會變成什麽樣子？”
    莫無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他感興趣的不是什麽魔頭。
    而是那句“吞噬萬物”。
    “吞噬？怎麽個吞噬法？”
    他追問道，“是功法？還是天賦神通？能吞噬靈氣，還是連神魂也能吞？”
    劍無痕冷冷地看著他。
    “你想學？”
    “我隻是好奇。”
    莫無心舔了舔嘴唇，“這種能力，若是用在正道上，倒也是一樁美事。”
    慧空突然開口。
    “阿彌陀佛。”
    “貧僧曾與葉施主有過一麵之緣。他雖出手霸道，但佛光普照之下，其心並非邪魔。”
    劍無痕嗤笑一聲。
    “慧空，你佛宗的眼睛都被佛光閃瞎了嗎？非要等他把你們的佛像都吃了，才知道他是什麽東西？”
    “劍施主，你著相了。”
    慧空搖了搖頭，“葉施主是強，但殺戮非解脫之道。此事，貧僧不會參與。告辭。”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帶。
    “懦夫！”
    劍無痕對著他的背影怒吼。
    慧空腳步不停，很快消失在海霧之中。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陳弈咳了一聲。
    “劍師兄，佛宗向來不參與各派紛爭。現在……隻剩我們了。”
    “夠了。”
    劍無痕看向莫無心和陳弈，“你們兩個，是什麽意思？”
    莫無心摸著下巴，眼神閃爍。
    “我覺得，劍兄說得有道理。”
    他話鋒一轉，“一個不受控製的變數，對大家都沒好處。尤其，七宗會武在即，天機閣若是靠著這麽個怪物拿了頭籌，那‘祖龍靈脈’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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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弈的臉色變了。
    這才是重點。
    “劍師兄，你想我們怎麽做？”
    “殺了他。”
    劍無痕毫不猶豫地吐出這三個字，“在七宗會武之前，將他徹底扼殺！”
    “在天機閣的地盤上殺他們的人？”
    陳弈搖頭，“不可能。姬蒼玄護他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所以，需要你的陣法。”
    劍無痕看向陳弈，“把他引出來，用你最強的困殺大陣，將他徹底煉化！”
    陳弈沉默了。
    莫無心在一旁煽風點火。
    “陳兄，別猶豫了。你想想，一個靠吞噬成長的怪物，他最喜歡的是什麽？不就是你這種身懷海量陣法能量的‘移動寶庫’嗎？”
    這句話，戳中了陳弈的痛處。
    他抬起頭，眼神變得銳利。
    “好！”
    “我需要布陣的時間和材料。”
    “材料我劍宗出！”
    劍無痕眼中爆發出狂喜，“我要你布下，‘萬劍歸靈陣’！”
    陳弈倒吸一口涼氣。
    “萬劍歸靈陣？那是我宗禁陣！專門針對強橫肉身，一旦發動，陣內萬物都會被劍氣消磨成本源靈氣！你確定？”
    “我確定！”
    劍無痕咬牙切齒，“對付那種怪物，就必須用最狠的手段！我要他連一粒塵埃都留不下！”
    莫無心拍了拍手。
    “好，好，好。既然兩位都這麽有魄力，那我天魔宗，也定當鼎力相助。”
    他笑得意味深長，“到時候，我負責把他引到陣中。事成之後，他身上那些‘秘密’，我要一半。”
    劍無痕和陳弈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成交！”
    三人達成協議，懸崖上的氣氛頓時變得陰冷。
    海風吹過，卷起千重浪。
    一場針對葉辰的殺局，就此定下。
    ……
    與此同時。
    天機閣，議事大殿。
    林玄丘站在殿中，麵前是一張巨大的陣圖。
    那陣圖繁複到了極點，每一個節點都由無數細小的符文構成，仿佛一片星空。
    “閣主。”
    林玄丘的聲音沙啞，“‘周天星鬥封魔大陣’的圖紙，我已經帶來了。但是，啟動此陣，需要消耗宗門寶庫七成的靈石儲備，還要動用三件鎮宗之寶作為陣眼。”
    他抬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氣息萎靡的姬蒼玄。
    “你確定要這麽做？”
    姬蒼玄緩緩睜開眼，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啟動它。”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不僅要啟動，我還要你，用最高規格來布置。”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陣圖的中央。
    “把後山那條備用地脈，也給老夫抽出來，灌進去！”
    林玄丘瞳孔一縮。
    “抽地脈？閣主，你瘋了！那是我們天機閣最後的退路！”
    “退路？”
    姬蒼玄笑了，笑得淒涼，“養了這麽一頭吞天噬地的老虎，我們還有什麽退路？”
    他看著林玄丘，眼神平靜得可怕。
    “要麽，用這個籠子，把它徹底鎖死，變成我們天機閣的護山神獸。”
    “要麽，我們所有人，連同整個天機閣，都變成它的點心。”
    “你選一個。”
    林玄丘沉默了。
    他看著那張龐大複雜的陣圖，感覺那不是陣法，而是一個巨大的賭桌。
    賭桌上，是整個天機閣的未來。
    許久。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姬蒼玄，重重一拜。
    “弟子，明白了。”
    他收起陣圖，轉身大步走出大殿。
    “傳令下去！執法峰弟子聽令，即刻封鎖後山，準備抽取地脈！”
    宏大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天機閣。
    大殿內，姬蒼玄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椅子上，看著殿外忙碌起來的弟子，喃喃自語。
    “這籠子……真的能關住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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