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拖著林默，像拖著一條死狗。
    柔軟的草地被林默的身體犁開一道淺溝，泥土和草汁糊了他一臉。
    “葉……葉師兄……”
    林默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能不能……換個姿勢？”
    “嫌不舒服？”
    葉辰頭也不回。
    “行啊，我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扛著走，這樣對稱。”
    林默立刻閉上了嘴。
    兩人一前一後，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走了很久。
    空氣裏的清甜香味越來越濃，那些名為“靈性”的光點也越來越多。
    它們像螢火蟲一樣在周圍飛舞，甚至會主動撞在葉辰身上，然後又驚慌地彈開。
    “媽的，看得見吃不著。”
    葉辰煩躁地罵了一句。
    這些小東西滑不溜手，比泥鰍還難抓。
    “葉師兄，前麵……”
    林默忽然掙紮著抬起頭，聲音裏透著不敢置信。
    “好像有間屋子。”
    葉辰眯起眼。
    在草地的盡頭，視線的邊界線上，確實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隨著他們走近，那黑點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屋前擺著一套石桌石凳，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池塘，水麵倒映著天光。
    一個穿著灰色布衣，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坐在石凳上，悠閑地給自己沏茶。
    茶香混著草地的清香，飄了過來。
    “有人？”
    葉辰停下腳步，隨手把林默扔在地上。
    “正好，去問問醬油鋪子怎麽走。”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林默趴在地上，看著葉辰那殺氣騰騰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個與世無爭的老人，心裏咯噔一下。
    這位葉師兄，不會連個老大爺都拆了吧？
    葉辰走到石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老頭。
    老頭滿臉皺紋，眼神有些渾濁，似乎沒察覺到有人來了，依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喂，老頭。”
    葉辰沒什麽耐心地敲了敲桌子。
    “問你個事。”
    老頭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茶水灑了些出來。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了葉辰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
    “年輕人，你……你誰啊？”
    “你管我是誰。”
    葉辰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石凳發出一聲呻吟。
    “我問你，這地方是不是有個叫‘靈池’的池子？”
    “靈池？”
    老頭迷茫地眨了眨眼，指了指旁邊的小池塘。
    “你說的是那個嗎？那就是個小水坑，我平時洗腳用的。”
    葉辰的臉黑了下來。
    他身上那股還沒完全收斂的煞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老頭卻像是沒感覺到，自顧自地又拿起茶壺，給葉辰麵前的空杯子倒了一杯茶。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麽大嘛。”
    “來，喝杯茶，降降火。”
    那茶水是琥珀色的，清澈透亮，無數細小的光點在裏麵沉浮，正是葉辰抓不到的“靈性”。
    “我沒空跟你喝茶。”
    葉辰盯著他。
    “我再問一遍，靈池在哪？”
    “你這孩子，怎麽不聽勸呢？”
    老頭把茶杯往他麵前推了推，臉上露出和藹的笑。
    “你找的東西，都在這茶裏了。”
    葉辰看著那杯茶，又看了看老頭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忽然笑了。
    “老家夥，你跟我玩這套？”
    他伸出手，沒有去碰茶杯，而是直接抓向老頭的脖子。
    “你信不信，我把你這把老骨頭拆了，你的茶也就出來了。”
    他的手快如閃電。
    可在即將碰到老頭脖子的前一寸，卻停住了。
    不是他想停。
    是動不了了。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那杯茶裏散發出來，將他的手牢牢定在半空。
    葉辰瞳孔一縮。
    他猛地催動氣血，手臂肌肉鼓起，青筋暴起，想要掙脫。
    那股力量卻紋絲不動。
    “哎呀，年輕人，怎麽還動手呢？”
    老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說了讓你喝茶，你不喝，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指，輕輕在葉辰的手腕上彈了一下。
    葉辰隻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傳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飛起。
    他人在半空，卻看到那老頭屈指一彈。
    石桌上的那杯茶，化作一道琥珀色的流光，追上了他，精準地射入他張開的嘴裏。
    “咕咚。”
    茶水順著喉嚨滑下。
    轟！
    葉辰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萬柄大錘同時砸中！
    他眼前一黑，然後炸開億萬道光。
    那些他之前吃下去的，還沒完全消化的能量，煞念君王的法則碎片，禁地意誌的規則殘骸，在這一刻，全都被點燃了！
    “啊——！”
    葉辰抱著腦袋，從半空中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他感覺自己的神魂要被撕碎了。
    無數混亂的畫麵，在他腦中瘋狂閃現。
    有他一拳打爆煞靈戰兵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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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硬撼煞念君王，骨骼碎裂又重生的場景。
    還有他對著禁地意誌揮拳，打碎那片天空的場景。
    這些畫麵，不再是記憶。
    而是變成了真實不虛的“道”。
    他看到自己打出的每一拳，都蘊含著“吞噬”與“毀滅”的法則線條。
    他看到自己每一次受傷愈合，都是“不滅”與“霸道”的規則在重組。
    “原來……這就是我的道……”
    葉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裏布滿血絲。
    他的道，不是什麽玄之又玄的天地至理。
    就是打碎！吃掉！
    簡單粗暴，不講道理！
    趴在遠處的林默，已經看傻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辰被那個老頭一指頭彈飛，然後又被強行灌了一杯茶。
    現在，葉辰跪在那裏，渾身氣勢暴漲，皮膚下，赤金色的龍鱗和灰黑色的魔紋交替浮現，一股恐怖的威壓讓他幾乎窒息。
    “他……他在頓悟！”
    林默的聲音都在發抖。
    別人求爺爺告奶奶，燃香沐浴，閉關幾十年都未必能有一次的頓悟。
    葉辰被強灌了一杯茶，就這麽開始了？
    石桌旁。
    老頭看著在地上翻滾嘶吼的葉辰，咂了咂嘴。
    “哎，這茶葉放得好像有點多了。”
    他拿起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這孩子，道走得太野，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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