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娘趕忙側了身子用手背拭了眼角，落寞的臉上掛上了笑容：
    “有沒有跟你劉嬸子交代，那魚刺要吐掉？”
    “說了的說了的，阿姐說的我都記得。”
    說完這話，宋桃葉將盛湯的碗放在桌上，裏麵放著包好的幾個菜團子：
    “劉嬸子誇阿姐手藝好，把臭魚做的太好吃了，她還給我帶了幾個菜團子回來呢。”
    得，這幾個菜團子最終還是被劉嬸子送了出來。
    宋桃花伸手抓了一個塞進嘴裏，這吃著她一點兒不心慌，畢竟她燉那魚湯時可是不客氣的放了好幾碗空間的靈泉水呢。
    “吃吃吃，劉嬸子這菜團子配著魚湯正正好，下次咱家再吃魚湯了還給嬸子送點過去。”
    宋二娘與宋桃葉沒再說其他，端起碗學著宋桃花的樣子吃了起來，眼裏都是滿足。
    宋桃花的心思卻從眼前的飯食上轉到失信好久的宋二郎身上。
    .
    朝廷征兵，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成年男子，宋家加上宋老頭能選的足有四人，誰怎麽算都選不到宋二郎身上。
    “娘，你可不能推兒子去送死啊！打仗那多苦的，我不要去！”
    宋三郎揪著宋老太婆的衣襟委委屈屈的說。
    一聽到這樣的消息宋三郎就趕緊來了宋老婆子的屋子，他知道，這個家裏決定讓誰去應征的就是他們的娘。
    果然，宋老太婆沒有讓他失望：
    “三兒你怕啥，讓誰去娘心裏有數。”
    到了晚間，一大家子坐在飯桌上，宋老太婆就說起了這事兒：
    “朝廷征兵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咱家也是要去一個的。
    你們爹年紀大了怕是也活不了幾年，老大又是個識字兒的，去了兵營裏那等子出蠻力的活兒自然是幹不好的。”
    說到這裏宋老太婆遞了一塊兒餅子到了宋二郎麵前：
    “老三到底年歲小，就隻能委屈老二你去了。”
    宋二郎直視著宋老婆子，遞到麵前的餅子卻沒有伸手接過：
    “娘，花兒她娘才診出來一個多月的身孕，我現下還離不開。”
    一聽這話，宋老婆子原本還和煦的麵容一下子染了怒色，手裏的餅子被她砸到宋二郎麵前：
    “怎的，你是覺得你娘我會虧待你房裏這幾個？
    道理我跟你說的清楚，咱家這應征的人除了你沒有別人，你是想讓我們宋家抗命不成！”
    那餅子砸在桌上，碰翻了宋二郎身前的碗，碗裏的稀湯濺了出來，汁汁點點的灑到宋二郎臉上，他的麵容卻沒有一絲變化。
    宋二娘的眼裏早已蓄滿淚水，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宋二郎的衣襟，生過兩個女兒後她的肚子不爭氣，一直沒再有孕，時隔幾年她終是又懷了一胎，沒來由的她很肯定，自己這一胎定是個兒子，卻不想遇到了征兵這樣的事情。
    “我現離不了二郎，應征的事兒……”
    宋二娘話還沒說完，宋老太婆尖利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不過是懷了個崽子，有什麽大不了的。”
    說完這話宋老太婆又看向宋二郎，聲音柔了下來：
    “你們幾個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讓誰去娘這心裏都是苦的。
    但咱家這情況你也知道，能有把子力氣攬下這活兒的除了你也沒得旁人，你就當是心疼你爹，應下這差事吧。”
    宋家別看三個兒郎，但使力氣幹活的還就宋二郎一人，宋大郎自詡認了幾個字，平日裏是不願意去田間地頭忙活的，宋三郎遊手好閑的慣了，便是農忙季節去地裏幹點活兒都偷奸耍滑。
    毫不誇張，宋家如今能有這吃飽喝足的日子宋二郎占首功。
    宋二娘的淚終是落了下來，砸在桌上很快被隱入木頭裏，她知道，宋二郎這差事是十乘十的應下了。
    宋老頭坐在凳子上抽著旱煙一言不發，宋大郎撥弄著手上的一個扳指，宋三郎雙眼黏在自己的膝蓋上，整個灶間除了宋二娘壓抑的抽泣聲再無其他。
    宋二郎的手不自覺的握住宋二娘的，他用眼神掃過宋家眾人，最後將眼神兒落在宋老婆子身上：
    “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若執意要我去，我也隻得應下。
    隻是我走了，娘莫要為難花兒娘，替兒子好生照顧他們。”
    嘴上說的都是心頭肉，但到底是不一樣的，宋二郎雖是老實話少，但平日裏宋老太婆如何對待二房他也都是看在眼裏的，吃苦受累他不怕，隻怕自己應征離開，身後的媳婦孩子要多收受幾番磨難。
    宋老太婆的眉眼肉眼可見的揚了起來：
    “這是自然，你放心好了，你既應下這事兒，便是咱們宋家的大功臣，娘保證，等你回來一定能看到一個寶寶胖胖的大小子。”
    說著話，宋老太婆忙不迭的重新拿了塊兒餅子塞在宋二郎手上：
    “吃飯吃飯，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了。”
    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飯桌上宋家的其餘人麵上都帶著喜色，隻二房一家默不作聲。
    不過幾天，宋二郎就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同其餘應征人員離開了。
    最初一個月，宋二郎還能捎些口信回來，宋家對二房娘幾個也還算照顧，宋二娘與宋桃花宋桃葉也是過了一陣舒心的日子。
    漸漸的兩三個月後，宋二郎的口信越來越少，宋家人對二房便不如從前那般照拂，已經顯懷的宋二娘更是要幫著做許多事兒。
    到後麵再收不到宋二郎的信兒，慢慢的，就傳出宋家二郎死了的消息，隻是是死是活的沒有接到信兒，誰也不敢肯定。
    宋家也是找了人去探尋消息的，但入了兵營，想要探聽一個人的死活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雖然沒有明說，但眾人都默認為宋二郎已經死了。
    宋家少了個主要勞力，日子過得不如從前輕鬆了，二房仨女人不管大小又開始被重用了。
    這也是桃花被賣了給人當媳婦的重要原因——宋家仍有積蓄，但宋二郎已經沒了，宋老太婆不願意白養著二房幾個，更是還想著從她們身上再榨出最後一點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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