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謀生之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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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爹。”
蘇纓哭得撕心裂肺。
“嚎什麽嚎?你那傻爹女鬼都看不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憋多久。”
侯榮故做輕鬆,騙蘇繡爹下水憋氣也不是第一回了,每回都超出預計的時間,沒準一會兒蘇繡爹在水下憋不住了就會浮上來。
果然,侯榮的話音剛剛落下,隻見海平麵忽地躍起一條白練,蘇繡爹就象一條小白龍似的從水中一躍而起,又以最快的速度遊回了岸邊,一抹臉上的水珠,還十分調皮地甩了甩頭,將水珠甩得很遠。
而此時小絹花正數到“五百九十九”,大胡子以最快的速度一把將她的蒙眼布扯下,數數聲戛然而止。
侯榮傻了眼,不論蘇繡爹是淹死在水中,還是一躍上岸,他都徹底輸了。
片刻沉寂之後,贏了的賭徒們暴發出歡呼聲,輸了的一片叫罵聲。
“侯少幫主,賭局是你挑起來的,願賭服輸喲。”大胡子衝著侯榮一臉嘲諷道,“你知道該怎麽辦。我們蟲爺想你爹啦,早就備好了上等的龍井,隨時恭候你爹來喝喝茶聊聊家常。”
侯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懊惱與氣憤並存。
因為他根本輸不起,尤其是輸在這樣一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傻子身上,丟掉的不僅僅是他侯榮的麵子,而是漕幫的麵子,乃至影響到了漕幫與秘宗的勢力高下。
大胡子一笑,踢了一腳地上的銀堆,朝眾人道,“銀子我們不要啦,就賞給大家夥喝茶吧。記住,是蟲爺賞你們的喲。”
說罷領著他的人揚長而去。
“多謝蟲爺。”
不論輸的贏的一哄而上。
“我的,我的。”小絹花拚命哭喊護銀子,但絲毫阻止不了瘋狂的賭徒們,銀堆於瞬間被搶掠一空,連帕子都被扯得稀爛。
“爺,我的銀子都沒了。”小絹花哭著奔向侯榮。
“滾。”侯榮正是氣急敗壞之時,一掌將小絹花刮倒在地,罵道,“混賬娘們,就不能多數一個數?”
他原想借機消消秘宗的氣焰,卻不想反輸了個底掉,明日,漕幫將成為笑柄傳遍大江南北。
他越是想證明自己能鎮得住秘宗,就越是屢屢失手,一敗塗地。
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拜蘇繡爹所賜。
他陰沉著臉,猛地跨前一步對著蘇繡爹,眼睛象是淬了毒似的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從牙縫裏迸出一句:“爺說過,害爺輸了的,爺就要他好看。”
蘇繡爹正因為比往日在水下憋的時間長一些而自得意著呢,不想被侯榮一把掀翻在地,緊接著又被他猛踹了幾腳。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救命,大姐救我。”
“不要,不要打我阿爹。”
蘇纓的哭喊聲與蘇繡爹的慘叫聲震耳欲聾,卻又激發起了小絹花的報複心,也上前去揪住了蘇纓的頭發,劈頭蓋臉狠命地打。
“都怪你們,還我的銀子來。”
蘇纓情急之下,一爪子將小絹花的臉上抓出數道血痕來,小絹花哭得震天響。
她再顧不得與小絹花糾纏,掙紮著撲向侯榮,在他又一腳踹向她爹的瞬間,死命抱住了他的腿。
“放了我阿爹。”
“放?爺氣還沒順呐。”
侯榮掙不脫蘇纓,索性拽住她的後脖領想將她拎起來,隻聽得“嘶啦”一聲,扯下了一塊布來,一截雪白的後頸項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好白呀。”
海邊的女子皆因常年風吹日曬而使得膚色較深,別說小絹花那樣不事勞作的女子,難有這樣的雪白肌膚,就算他爹為他從京城娶回來的富貴人家的女子,亦未必比得過蘇纓。
侯榮頓時看得兩眼發直,不由地伸出手去欲將蘇纓的衣裳全部扯爛。
“少幫主,你快扯呀,別光顧著自己看。都說這蘇纓乃漕江城裏公認的美人兒,大家夥都想一飽眼福呢。”
“少幫主,都說賭場失意情場得意,適才輸了的,還不趕緊的從美人身上補回來呀。”
賭徒們大聲嚷嚷,一個勁地催促,侯榮更來勁了,手下狠命往蘇纓身上一薅,又扯下一塊布。
蘇纓的半個肩頭都露了出來。
“讓爺看夠了,就放過你傻爹。”
大庭廣眾之下被扯掉衣裳,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可謂奇恥大辱,但蘇纓已經顧不了許多,她得保住爹的命。
她沒有退路,依然緊緊抱住侯榮的腿,不讓他抬起來踹向她的爹,指甲嵌進了侯榮的腿肉,疼得他齜牙咧嘴的,麵相愈加扭曲,同時也更激發了他的獸性,兩隻手並用朝著蘇纓的後脊背摸去。
“你爹害我輸給了大胡子,不想你爹死,就得拿你自己的身子來換他的命。”
侯榮似乎從蘇纓這裏找回了一點點適才丟掉的麵子,更在在眾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愈發起勁,伸手去扯蘇纓的前襟。
“你再動一下我姐姐試試。”
一聲冰冷的聲音伴著海風灌入侯榮的耳朵,同時感覺到一種涼嗖嗖的寒意,一把撬刀正抵在他的後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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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繡,蘇繡來了,她可比她姐要厲害得多。”
“厲害什麽?不過是嘴上功夫而已。她總說州裏的陳參軍是她的表娘舅,若是真有這門親戚,還至於這般狼狽?漕幫多少給陳參軍一點點小麵兒吧?”
眾人的叫嚷聲變成了議論聲,都是興致勃勃看熱鬧的。
“蘇繡,敢跟爺耍橫,你一家不想在漕江過了?”侯榮一點也不慌,冷幽幽地說道。
蘇繡猶豫了。
侯榮得罪侯榮就意味著得罪整個漕幫,別說剛剛低聲下氣求來的鋪貨攤立馬雞飛蛋打了,她一家人在漕江都將再無寧日。
自己每日累死累活爬岩撬貝,在漕幫麵前忍氣吞聲,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一家人謀求一條能過得好一點的生存之道嗎?
可是,若任由侯榮毆打阿爹欺辱姐姐,從此之後一家人又如何能過得好?
雲中錦有句話說得對,忍氣吞聲並不能換來平安。
她一咬牙,恨聲道,“放了我阿爹阿姐,否則便廢了你的腰。”
“蘇繡,你敢動我,我就讓你的傻爹立刻下去見海龍王。”侯榮惡狠狠道。
他已輸了一局,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怎肯再輸給一個海女?
一隻手拽著蘇纓的衣襟,一隻手衝著手下的揮了揮,“別管爺,給爺狠狠地打這老傻子,打死了爺認賬。”
漕幫的嘍囉們立即圍住蘇繡爹,一陣狠命地拳打腳踢。
“阿姐救我,我不要變成傻子。”
蘇繡爹的聲音已漸嘶啞,疼痛使他想起了多年前被圍毆的情形,恐懼感席卷了他,不懂得躲避,隻一味地抱著頭哭喊救命。
聽到阿爹的哭喊聲,蘇繡的怒火愈發騰起。
多年前就因為沒趕得及救阿爹,才使得他被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怎能讓此情形再次發生?
然而此刻蘇纓的衣襟被侯榮拽著,隨時可能被徹底撕爛。
先顧姐姐還是先救阿爹?
她猶豫了一下,手上不知覺間有所放鬆,侯榮乘機脫離了她的控製。
而他脫身的第一時刻卻不是逃命,而是用力去撕扯蘇纓的衣裳,又一聲“嘶拉”的響聲,蘇纓胸前的扣袢被扯斷,露出了一角紅肚兜。
扣袢斷裂的聲音,碼頭上賭徒粗鄙的嬉笑聲,猶如尖銳的撬刀刃,劃破蘇繡的耳膜。
姐姐蒼白的臉和侯榮扭曲變形的臉交替在她眼前晃動,還有阿爹漸漸變得虛弱的呼救聲,更刺疼了她的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蘇繡攥緊了撬刀,大喝一聲,“侯榮!”
蘇繡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那不屬於自己的聲音,緊握著撬刀的手卻是異常的堅定。
此時她渾身的血脈已經僨張到了極限,她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委曲,她都可以忍,但如此欺辱她的家人,絕對不行!
“怎麽地?”
“你該死。”
侯榮嬉笑著轉過臉來,蘇繡已然握著撬刀朝著他衝了過去。
隻聽得“撲哧”一聲,鋒利的刀尖從一端紮進肉中,又從另一端穿透而出。
海岸變得沉寂。
血,一滴一滴順著撬刀往地上淌,滲進了沙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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