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白發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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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之中,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淩諭那一聲冰冷的質問,如同九天寒風吹過,讓那自稱瑩玉的少女如墜冰窟,渾身抖得幾乎站立不穩,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周圍那些原本簇擁著她的少男少女,早已驚恐地退開老遠,生怕被牽連。
    淩諭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少女的臉龐,他繼續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威嚴,每一個字都敲擊在在場所有人的心神之上:“你還說……玥兒的娘親,是邪修?對嗎?”
    這句話問出,那股無形的寒意更重了!幾位知曉內情的宗主,額頭已滲出冷汗,深深低下頭,不敢去看淩諭的臉色。辱及城主夫人,這罪過……太大了!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中帶著些許虛弱的女子聲音,從庭院月亮門處傳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諭,玥兒,這是怎麽了?老遠就感覺到這邊氣息不對。”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妍小妤正被冰蓮劍靈攙扶著,緩步走來。她依舊是一身素雅白衣,容顏清麗絕倫,隻是那一頭如雪的白發,在庭院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也無聲地訴說著她曾為血脈付出的代價。
    她顯然並未聽到之前那些汙言穢語,隻是感應到此地氣氛緊張,又見女兒在夫君懷中哭泣,這才過來查看。她冰藍色的眼眸中帶著關切,目光先是落在淩諭和淩玥身上,然後才帶著一絲溫和的疑惑,看向那個僵立當場的陌生少女,以及掉在地上的那幅畫像。
    妍小妤的突然出現,尤其是她那標誌性的白發,讓那幾位宗主心頭更是狂震,幾乎要跪伏下去!
    瑩玉少女也看到了妍小妤,當她目光觸及那頭白發時,瞳孔猛地一縮,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濃,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妍小妤見那少女隻是驚恐地看著自己,卻不答話,便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依舊溫柔嫻靜,帶著一種包容與善意,輕聲問道:“這位小姑娘,你剛才……是說我是邪修嗎?”
    她問得十分平和,甚至沒有一絲火氣,仿佛隻是在確認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她天性善良,加之並不知這少女之前還辱罵女兒是“雜種”,隻當是小孩子間的口角爭執,並未真的動怒。
    然而,她這般平靜溫和的態度,配合著她那頭象征意義極強的白發,以及此刻庭院中凝重的氣氛,落在那個心神已近崩潰的瑩玉少女眼中,卻仿佛成了……一種極度可怕的、帶著憐憫和嘲弄的……俯視!那一抹溫柔的笑容,在她看來,簡直比任何凶神惡煞的表情都要滲人!
    “我……我……不是我……是……是……”瑩玉少女語無倫次,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淩諭眼神冰冷,心中殺意已動。如此年紀,便心思惡毒,肆意汙人清白,辱及他妻女,留之何用?他正要抬手,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清理掉。
    “諭,算了。”
    一隻微涼柔軟的手,輕輕按在了淩諭的手臂上。妍小妤對他微微搖頭,冰藍色的眼眸中帶著懇求與寬容,“孩童無知,口無遮攔,許是聽了些閑言碎語,何必與她一般見識?略施懲戒,令其悔過便是了。”
    她心性純善,最是見不得殺戮,尤其對方還是個半大孩子。在她看來,訓誡一番,讓其認識到錯誤,遠比取她性命更有意義。
    淩諭看著妻子那蒼白而溫柔的臉龐,心中翻騰的殺意稍稍平息,但眉頭依舊微蹙,歎了口氣道:“小妤,你就是心地太過善良。此等惡意中傷,若不嚴懲,日後豈非人人可效仿?”
    “可她終究隻是個孩子,”妍小妤柔聲道,目光掃過那嚇得魂不附體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給她一次機會吧。”
    就在這對夫妻低聲交談之時,被淩諭抱在懷裏的淩玥,情緒已經平複了不少。小孩子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在爹娘都在身邊,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之後。她眨巴著還帶著淚痕的大眼睛,看著娘親那一頭如雪的長發,忽然注意到了發髻間別著的一小段不知何時沾上的、開著淡粉色小花的梅花枝。
    淩玥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她扭動著小身子,從淩諭懷裏溜下來,然後像隻靈活的小猴子般,手腳並用地……攀著妍小妤的胳膊和肩膀,努力踮起腳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將那支小小的梅花枝……從妍小妤的白發間摘了下來。
    妍小妤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隨即失笑,溫柔地扶住她的小身子,怕她摔著:“玥兒,你做什麽呢?”
    淩玥成功摘到梅花枝,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捧著那支還帶著娘親發香的梅花,又轉身,仰頭看向高大的爹爹,然後……再次施展她的“攀爬”本領,抓著淩諭的青衫前襟,吭哧吭哧地……試圖往他肩膀上爬!
    淩諭看著女兒這幼稚又可愛的舉動,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微微彎腰,伸手托了她一把,讓她順利地……騎坐到了自己寬闊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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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坐穩啦!”淩玥興奮地小臉通紅,坐在爹爹的肩膀上,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小小的梅花枝,然後……認真地、笨拙地……試圖將它……插進淩諭那用木簪束起的銀色發髻裏!
    淩諭感受到女兒的動作,身體微微一僵,俊美無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頗為無奈又帶著寵溺的尷尬神色。他微微側頭,對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兒說道:“玥兒,你都多大了,還這般胡鬧?快下來。”
    淩玥正努力跟爹爹的頭發“搏鬥”,聞言,小嘴立刻嘟了起來,能掛上個油瓶,她一邊繼續嚐試插花,一邊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哼!那怎麽了嘛!爹爹你閉關這麽多年,我早就想這麽幹啦!別人的爹爹都讓小孩騎脖子,我也要!我還要給爹爹戴花花!”
    她這話說得天真爛漫,帶著小女孩特有的嬌憨與對父愛的獨占欲,瞬間衝淡了庭院中殘餘的緊張與肅殺氣氛。
    那幾位宗主和道院執事們,看著平日裏威嚴莫測、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城主大人,此刻竟被小女兒騎在脖子上“強行”戴花,那想阻止又舍不得、一臉無奈縱容的模樣,一個個都拚命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心中對城主一家的敬畏未曾減少,卻又莫名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親近感。
    妍小妤看著眼前這溫馨又有些滑稽的一幕,掩口輕輕笑了起來,冰藍色的眼眸彎成了月牙,方才因那少女而生出的些許不快,也煙消雲散。她柔聲道:“好了玥兒,快下來,別累著你爹爹。”
    淩諭最終還是沒有強行把女兒抱下來,任由她將那支小小的、與他一頭銀發和冷峻氣質格格不入的粉色梅花,歪歪扭扭地插在了發間。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小腿,語氣帶著縱容的歎息:“好了,這下滿意了吧?小搗蛋鬼。”
    “滿意啦!”淩玥坐在爹爹肩膀上,摟著他的脖子,開心地晃著小腳丫,冰藍色的眼眸笑成了兩條縫,之前的所有委屈,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淩諭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個依舊癱軟在地、麵無人色的瑩玉少女,眼神恢複了平靜,但那份威嚴卻並未減少。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淡淡開口,聲音傳遍庭院,“汙蔑城主血脈,辱及夫人,此風不可長。廢去修為,逐出諭天城,其所屬家族,削去一切權職,遷出核心城區,以儆效尤。”
    他沒有再看那麵如死灰的少女一眼,隻是對旁邊的冰蓮微微頷首。
    冰蓮會意,上前一步,麵無表情地提起那已癱軟的少女,如同提著一件垃圾,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原地。自有執法殿的人會處理後續。
    處理完這樁鬧劇,淩諭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扛著坐在肩膀上、正把玩著他一縷銀發的女兒,伸手輕輕握住了身旁妻子的手,溫聲道:“走吧,小妤,我們回家。”
    夕陽的餘暉灑落,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長。丈夫肩膀上騎著可愛的女兒,女兒頭上還歪戴著一支小小的梅花,妻子依偎在旁,白發在風中輕揚。這畫麵,溫暖而美好,與方才那肅殺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仙尊的溫情隻留給至親。冒犯其逆鱗者,必將承受雷霆之怒。今日之事,無疑再次向整個諭天城宣告了一點:城主夫人與少主,是淩諭仙尊絕不可觸碰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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