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宗宗主的青羽大鳥落在山穀入口時，秦悟源正摸著雷電狼王的脊背安撫它炸起的毛發。
    晨霧裏那道月白身影踏鳥而下，廣袖翻飛間帶起一陣清風，連狼王喉間的低吼都被這股溫和的靈氣壓了下去。
    “悟源小友，讓你受驚了。”
    宗主抬手時，袖口露出半截青色玉鐲，正是青鸞宗鎮宗靈器“青鸞環”的氣息。
    他眼角的皺紋堆成關切的弧度，“玄淵那老匹夫擅自行動，我已命執法堂拿下他。 你隨我回宗，本宗親自為你護法療傷。“
    秦悟源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
    青鱗殘魂消散前的話在耳邊炸響——“莫信任何說要‘保護’你的人”。
    他望著宗主眼底那縷極淡的急切，喉間泛起冷意。
    太初石貼在頸間發燙，像是在警示什麽。
    “有勞宗主。”他麵上露出感激神色，手掌卻悄悄撫過冰魄靈狐的耳朵。
    靈狐九條尾巴在他腕間輕纏，傳來兩下短促的抖動——這是“危險未消”的暗號。
    青羽大鳥振翅而起時，秦悟源瞥見東南方樹林裏閃過幾道黑影。
    那些氣息比玄淵更隱晦，卻帶著和青鸞宗護山大陣同源的靈紋波動。
    他垂眸藏起眼底冷光：看來青鸞宗裏，想他死的可不止玄淵一個。
    雲霄閣的門扉在身後合攏時，秦悟源聽見“哢”的輕響。
    他轉身看向那兩扇刻滿防禦符文的青銅門，門樞處泛著幽藍的靈光——這是“鎖仙陣”的啟動征兆。
    “小友安心休養。”宗主的聲音透過門傳進來，“本宗命十八位凝元境弟子守在閣外，定保你周全。”
    秦悟源走到窗前。
    窗外是宗門禁地特有的“聚靈霧”，此刻卻像被無形之手抽幹了靈氣，霧色發灰，連指尖觸及的風都帶著滯澀感。
    他運轉《萬法歸真經》試圖引氣入體，竟比在禁區裏吸收荒獸精血還慢三分。
    “係統，今日簽到。”
    他低聲喚道。
    以往準時的提示音遲了半刻才響起。
    “叮——簽到地點：青鸞宗雲霄閣。獎勵：太初靈氣丹x3。“
    秦悟源捏著那三顆流轉金紋的丹藥，石麵的灼熱突然加劇。
    他猛地抬頭看向屋頂——那裏有層極淡的銀紗狀禁製，正緩慢吞噬著空氣中的靈氣。
    原來所謂“保護”，不過是把他困在靈氣囚籠裏，讓他無法突破，也無法逃脫。
    “狐狸，去查查禁製陣眼。”
    他蹲下身，指尖蹭過冰魄靈狐的鼻尖。
    靈狐藍眸閃過寒芒，九條尾巴掃過地麵，在青磚上烙下淺淺的狐爪印。
    第二日正午，離火聖女的轎輦到了。
    雲霄閣的偏廳裏，檀香混著離火特有的灼氣。
    紅裙女子倚在軟榻上，腕間金鈴輕響：“秦公子的太初石異象，可是震動了九界呢。”
    她眼尾的朱砂痣隨著笑意漾開，“蒼雲宗的大長老昨日還托我帶話，說要‘共商太初秘辛’。”
    青鸞宗三位長老坐在下首，其中一位白須老者的茶盞重重磕在案上：“聖女這是何意？ 我青鸞宗護短，豈會因外人施壓...“
    “護短？”
    離火聖女輕笑打斷他，指尖劃過腰間的離火玉牌，“可若蒼雲宗聯合我離火古族，再加上那幾個對太初石虎視眈眈的散修聯盟——”
    她忽然傾身向前，紅裙如火焰般鋪開，“青鸞宗的護山大陣，擋得住嗎？”
    廳內霎時寂靜。
    秦悟源垂眸盯著杯中茶湯，看倒影裏宗主的手指在案上敲出極輕的節奏。
    三長老是青鸞宗的實權派，此刻竟無一人接話；宗主則望著窗外的雲，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苦笑。
    “聖女說笑了。”
    秦悟源突然開口，指尖摩挲著太初石，“太初石不過是塊殘碑，哪值得諸位大動幹戈？”
    離火聖女的目光掃過他頸間的石麵，瞳孔微縮——她分明看見石上金紋在流動，像活物般鑽進秦悟源的皮膚。
    “秦公子倒是坦誠。”她收回視線，金鈴再響時已恢複從容，“那便不打擾公子休養了。”
    待轎輦遠去，宗主留在最後。
    他望著秦悟源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複雜：“小友，你可知太初石現世，會引來多少...”
    “會引來多少想奪石的，和想借我引石的？”
    秦悟源截斷他的話，石麵的灼熱幾乎要燙穿皮膚，“宗主若真想護我，便不該鎖了雲霄閣的靈氣。”
    宗主身形一震，張了張嘴終究沒說話。
    他轉身時廣袖帶起的風裏，秦悟源嗅到一絲極淡的腐味——那是被壓製的靈氣久積不散，即將變質的味道。
    深夜，冰魄靈狐突然從暖閣裏竄出。
    秦悟源正在溫養太初石，忽覺頸間一涼。
    靈狐前爪按在他膝頭，九條尾巴全部炸成蓬鬆的球，狐眸裏翻湧著幽藍火焰。
    它對著窗外低吼，聲音裏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尖銳——那是遇到天敵時的警告。
    “有東西進來了。”
    秦悟源翻身下床，雷電狼王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側，毛發根根豎起，嘴裏溢出細碎的電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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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運轉《萬法歸真經》感知四周，在雲霄閣外三百丈處捕捉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邪氣。
    那氣息不似修士，倒像...
    “域外天魔。”
    他瞳孔驟縮。
    前世青鱗殘魂曾說過，上古大戰時，域外天魔曾侵入九界，其氣陰毒腐骨，專噬修士神魂。
    冰魄靈狐突然跳上窗台，前爪扒著窗欞朝外指。
    秦悟源順著望去，隻見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貼著禁製邊緣移動，每過一處，銀紗狀的靈氣禁製便泛起惡心的紫斑。
    “他們等不及了。”
    秦悟源摸著太初石，石麵的金紋突然連成完整的“破”字。
    他想起今日簽到時遲滯的係統提示，終於明白——若再困在這裏，等不到太初石完全融合，他便要成為各方勢力的獵物。 子時三刻，係統提示音準時響起。
    “叮——今日簽到獎勵：破界符·殘片。 可撕裂空間裂縫，持續時間一炷香。“
    秦悟源望著掌心那片流轉銀芒的符片，太初石突然發出蜂鳴。
    兩種器物間的共鳴震得他虎口發麻，符片上的紋路竟與石麵金紋完美契合，像是被刻意設計的鑰匙。
    “狐狸，狼王。”
    他蹲下身，分別揉了揉兩獸的腦袋，“準備走了。”
    冰魄靈狐用腦袋蹭他手心，雷電狼王則仰頭發出低沉的嗚咽，尾巴在地上掃出半圈痕跡——這是“我護你”的暗號。
    破界符在指尖碎裂的瞬間，秦悟源感覺眼前的空間像被撕開的錦緞。
    他抱著靈狐躍入裂縫，狼王緊隨其後。
    裂縫外的景象不斷扭曲，他瞥見雲霄閣外的守衛正驚慌地指向天空，離火聖女的院落裏有紅芒閃過，而那道黑影仍在禁製邊緣遊蕩，此刻正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噗——”
    空間裂縫閉合的刹那，秦悟源感覺後背一涼。
    他旋身揮出太初槍，第三式“萬象歸元”的槍芒如銀河傾瀉。
    三名攔路的凝元境修士甚至沒來得及喊出聲，神魂便被槍芒絞成碎片，屍體砸在地上時，心口都嵌著枚青鸞宗的腰牌。
    “好個‘保護’。”秦悟源舔了舔唇角的血，槍尖指向東方。
    那裏有片被九界遺忘的古戰場遺跡，他曾在禁區的古籍裏讀到——那裏的死氣能掩蓋太初石的氣息，是最適合蟄伏的地方。
    雷電狼王仰頭長嚎，聲震九霄。
    冰魄靈狐在他肩頭豎起耳朵，指向東方。
    三人一獸的身影融入夜色，朝著那片死氣彌漫的遺跡狂奔而去。
    當第一縷晨光照在遺跡邊緣時，秦悟源停下腳步。
    他望著前方翻湧的黑霧，鼻尖縈繞著腐鏽般的氣息——那是上古大戰留下的死氣，是無數修士的血與骨化成的霧。
    “這裏，應該夠安靜了。”
    他摸著太初石，感受著石麵傳來的灼熱，眼底閃過銳利的光。
    黑霧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像是鎖鏈斷裂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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