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將秦悟源粉碎的意識強行拉扯回了軀殼。
    他猛地咳出一口混著碎冰的黑血，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碾碎後又胡亂拚接在了一起。
    這裏是一片死寂的廢墟，灰蒙蒙的天空下，斷壁殘垣如同巨獸的骸骨，延伸至視野的盡頭。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混沌的氣息，法則在這裏是斷裂的，靈氣稀薄得幾乎無法感知，就連他引以為傲的磅礴神識，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製在體內，無法外放分毫。
    “咳咳……這裏是‘虛淵支脈’，空間亂流的終點，也是所有生靈的墳墓。”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秦悟源艱難地轉過頭，看到蒼冥靠在一塊傾頹的石碑上，臉色青黑一片，嘴唇已然發紫。
    他的右肩插著一截猙獰的骨釘，絲絲縷縷的黑氣正順著傷口侵蝕他的經脈。
    那是天魔一族的“魔毒釘”，歹毒無比。
    蒼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苦笑：“現在你不是人族景仰的聖子，我也不是蒼雲宗的少宗主……咱們倆，不過是兩個被扔進垃圾堆，快要死的廢物罷了。”
    他的話語中透著絕望。
    在這片法則混亂、靈氣斷絕之地，他們一身通天修為被廢了九成九，連療傷都做不到，更別提逃出生天。
    秦悟源沒有理會他的喪氣話。
    他用那杆幾乎斷成兩截的太初長槍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槍身布滿裂紋，但他的脊梁卻挺得筆直。
    他環顧四周，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寸廢墟。
    “隻要心跳還在，就不是終點。”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蒼冥肩上的魔毒已經開始向心髒蔓延，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秦悟源的狀況同樣糟糕，空間亂流撕裂了他的內腑，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鑽心的劇痛。
    就在絕望即將吞噬一切時，子時悄然將至。
    秦悟源的意識海中，那塊沉寂許久的太初石，竟在殘破狀態下，微微震顫了一下。
    一道溫熱的暖流湧出，隨之而來的，是一行冰冷的金色小字。
    【今日簽到獎勵：太初殘槍·共鳴紋可引動方圓百丈內所有太初兵器殘片共振，製造短暫幻象）】
    秦悟源的眼中驟然爆出一團精光！
    幻象！
    在這神識無法外放的鬼地方，幻象就是最致命的殺器！
    他沒有絲毫猶豫，強忍著經脈撕裂的劇痛，調動體內最後一絲靈力，指尖亮起微光，在那杆斷裂的長槍上飛速刻畫起來。
    共鳴紋的紋路複雜而古老，隨著最後一筆落下，整杆斷槍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嗡鳴，仿佛一頭沉睡的凶獸被喚醒。
    他將斷槍重新握緊，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奇異力量，低聲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冰冷的瘋狂：“沒有毀天滅地的槍法，那就……借他們的恐懼來殺人。”
    話音剛落，三道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現在廢墟的另一頭。
    他們身披漆黑的甲胄，雙眼猩紅，正是天魔一族的斥候。
    他們顯然是循著空間波動的餘韻追殺至此，看到秦悟源和蒼冥兩個強弩之末的獵物，眼中盡是殘忍的戲謔。
    三名天魔斥候呈品字形，不緊不慢地逼近，似乎很享受獵物臨死前的恐懼。
    就在他們踏入百丈範圍的瞬間，秦悟源動了。
    他將斷槍猛地插進腳下的碎石地！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斷槍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刹那間，整片廢墟仿佛活了過來。
    那些散落在各處的太初兵器殘片——斷裂的劍刃、破碎的盾牌、折斷的戰矛——齊齊震顫，發出了震懾神魂的悲鳴！
    緊接著，一道道由光影構成的戰魂虛影從那些殘片中升騰而起，足有上百道之多！
    他們身披古老的戰甲，手持各式兵器，雖然麵目模糊，但那股跨越萬古的滔天戰意卻真實得令人窒息。
    百道戰魂虛影無聲地咆哮著，從四麵八方向著三名天魔斥候奔襲而去！
    那三名天魔斥候哪裏見過這等陣仗，當場駭得魂飛魄散！
    在這神識被壓製的地方，他們根本無法分辨真假，隻當是觸動了此地的古老禁製，喚醒了沉睡的英靈。
    “是太初戰魂！快用魂蝕波！”
    為首的斥候驚恐地尖叫。
    另外兩名斥候慌亂之下，想也不想便催動了天賦魔技。
    兩道漆黑的波紋瞬間擴散，這本是專門針對神魂的歹毒攻擊，此刻卻因為目標的混亂，不偏不倚地轟在了他們的同伴身上！
    “啊——！”
    為首的斥候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抱著腦袋滿地打滾，七竅中流出黑血。
    就是現在！
    一直強撐著精神的蒼冥眼中厲色一閃，用盡最後力氣擲出了袖中僅剩的一道符籙。
    那符籙並非攻敵，而是化作一道火光，精準地鑽入了三人腳下的一道地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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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地動山搖！
    蒼冥引爆的竟是一條廢棄的地下魔氣管道！
    狂暴的能量衝天而起，三人腳下的地麵瞬間塌陷，連同那上百道戰魂虛影，盡數被滾滾的土石與狂暴的魔氣吞噬掩埋。
    危機暫時解除，秦悟源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大口喘息。
    他懷中的焚天戰旗忽然自動展開，旗幟上那隻焚天火鳳的最後一絲真靈，在此時閃動了一下，燃起一團無比微弱的赤色光芒，光芒竟穿透了地層，直直指向一個方向。
    那是一條被掩埋的隱秘地脈！
    “走！”
    秦悟源沒有片刻遲疑，一把背起已經昏迷的蒼冥，循著火光的指引，衝進了爆炸形成的地道之中。
    隧道深邃而古老，不知通往何方。
    在行進了約莫一炷香後，秦悟源的麵前出現了一座古老的機關石台。
    他用斷槍作為杠杆，耗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撬動了機關。
    嗡！
    石台中央，一座布滿灰塵的陣法被激活了。
    無數符文流轉，光影交錯，竟是一段廢棄的“太初傳影陣”。
    陣法啟動的瞬間，一道蒼老而焦急的虛影在光幕中浮現，似乎是此陣的守護靈，他感應到了秦悟源的氣息，隔著無盡空間怒聲喝道：
    “聖子？你還活著！快走！天衡閣主那個老匹夫正在九淵壁壘布下‘鎮聖鎖’，目標就是你！他要將你永遠封死在虛淵！”
    鎮聖鎖！
    天衡閣主！
    秦悟源瞳孔猛地一縮，一股比魔毒更刺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傳影陣的光芒指引著前路，出口就在前方！
    當秦悟源背著蒼冥衝破最後一層土石，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眯起了眼。
    震天的喊殺聲與兵器碰撞聲灌入耳中，他發現自己竟直接從地底出現在了九淵壁壘的校場中央！
    校場上，無數人族將士正與天魔廝殺，血流成河。
    而他們的突然出現，如同一顆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讓整個混亂的戰場出現了詭異的一滯。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人族將士還是天魔，都聚焦在了這個渾身浴血、背著一人、手持斷槍的青年身上。
    “是……是秦聖子！”
    “天哪！聖子不是被卷入空間亂流了嗎？他竟然從絕地回來了！”
    震驚、狂喜、難以置信的呼聲此起彼伏。
    秦悟源沒有理會眾人的驚呼。
    他將昏迷的蒼冥輕輕放下，而後一步步走向校場中央，將那杆象征著不屈與掙紮的斷槍，“當”的一聲狠狠插在地上！
    他環視全場，目光越過無數將士，最終如兩柄出鞘的利劍，死死鎖定在高台之上，那個身穿星辰道袍、麵容威嚴、正在指揮戰局的身影——天衡閣主。
    冰冷而森然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有些人，比天魔更想我死。”
    話音未落，他手中那麵殘破的焚天戰旗猛然展開！
    戰旗上，火鳳殘靈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悲鳴，迸射出一道赤光，如鏡麵般映照向高台。
    光影之中，一幅繁複而邪異的符圖殘影一閃而過，那正是天衡閣主寬大袖袍中，尚未完全啟動的“鎮聖鎖”的投影！
    全場嘩然！
    萬軍矚目之下，烽煙彌漫的校場瞬間死寂。
    空氣凝固了，仿佛連風都停下了腳步。
    一邊是浴血歸來、當眾指證的聖子，另一邊是位高權重、深不可測的閣主。
    戰火未熄，內患已現，一場遠比人魔之戰更加凶險的風暴，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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