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靜語之下,誰在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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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粘稠如墨的黑血自龍鱗令殘片上滲出,無聲無息地浸入廢墟的焦土,仿佛一顆惡毒的種子,瞬間消失無蹤。
遠在千裏之外的北境邊陲,風雪似乎都比往年更加酷烈。
三人抵達靜語村時,天色尚早。
眼前的一幕,卻讓久經沙場的秦悟源都感到了徹骨的詭異。
村落不大,屋舍儼然,甚至家家戶戶的煙囪裏都升騰著嫋嫋炊煙。
田埂上,有農夫在彎腰勞作;村口,有婦人在晾曬衣物;不遠處的空地上,幾個孩童正在追逐嬉戲。
一切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唯獨缺少了生活本該有的聲音。
整個村莊,死寂得如同一幅被抽走了靈魂的畫。
農夫的鋤頭起落無聲,婦人抖動衣物的動作悄然,就連孩童們奔跑跳躍,張大了嘴巴,也發不出一絲一毫的笑鬧。
他們臉上的表情鮮活生動,或專注,或恬淡,或喜悅,可這鮮活卻襯得周遭的靜默愈發恐怖。
“他們像……在演一場沒有台詞的戲。”
林昭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音說道,他本能地感到,在這裏發出任何清晰的聲響,都像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
秦悟源麵色凝重,他抬手示意兩人不要輕舉妄動,心念一動,掌心的鏡碑光華流轉,試圖掃描整個村落的靈力波動。
然而,鏡碑之上空空如也,那些流動的靈紋在觸及村莊範圍的刹那,便如同泥牛入海,沒有泛起半點漣漪。
“規則被屏蔽了。”
秦悟源的眼神愈發冰冷。
他從懷中取出一片閃爍著柔和銀光的葉片,這是在神木林中采摘的銀葉草,對一切負麵能量和異常規則都極為敏感。
他屈指一彈,那片銀葉草便乘著風,輕飄飄地飛向村口。
就在葉片越過那條無形的村界線、即將落地的瞬間,驚變陡生!
原本生機盎然的銀葉草仿佛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生命力,在半空中就迅速枯萎、卷曲,最終化作一撮灰白色的粉末,灑落在地。
秦悟源瞳孔猛然一縮,斷然道:“不是封印,是‘替換’!這裏的‘安靜’,本身就是一種更高級、更霸道的聲音,它抹除和替換了所有不屬於它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小紅尾她周身紅光一閃,那標誌性的鳳尾和華服盡數斂去,化作一個衣著樸素、麵帶風霜之色的普通少女。
她對秦悟源點了點頭,便低著頭,步履蹣跚地朝著村子走去。
她很快融入了那片詭異的“畫”中,在村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她發現,每一戶人家的堂屋正中,都供奉著一口巴掌大小的青銅小鼎。
鼎中沒有香燭,也沒有明火,隻有一小撮灰色的粉末在無聲地燃燒,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
她走到一戶人家門前,算準時機,腳下一軟,身子便朝著門框“暈”了過去。
一位正在院中紡線的老婦人立刻注意到了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上前將她扶住。
老婦人臉上滿是焦急,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麽,卻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小紅尾順勢被扶進了屋裏,躺在了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她閉著眼,神識卻化作一道無形的利刺,悄然探向老婦人的識海。
刹那間,一股令人作嘔的景象衝擊著她的感知!
隻見老婦人的識海深處,一條細密的灰線自其舌根處延伸而出,穿過咽喉,直通顱內。
而灰線的末端,赫然連接著一團不斷蠕動、收縮的粘稠黑霧,仿佛一隻寄生在大腦中的醜陋軟體生物。
就在小紅尾心神劇震之際,秦悟源腰間的傳音玉簡中,突然響起陳燼殘魂那帶著一絲驚悸的低語:“快讓她出來!這是‘喉魘蟲’!上古邪物,以語言和聲音為食,它們不僅吞噬語言,更能編織謊言的規則!它們在等,在等‘第一個說話的人’出現,然後就會順著聲音的軌跡逆流而上,瞬間侵入其識海!”
秦悟源臉色一變,立刻通過神念向小紅尾發出了撤退的指令。
小紅尾猛地“驚醒”,對老婦人胡亂比劃著表示感謝,便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村子。
“喉魘蟲……順聲入侵……”
秦悟源目光掃向靜默的村莊,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對林昭沉聲道:“林昭,到村外那處高坡上,點燃銀葉篝火,用你的願力催動《淨世經》片段,吟唱出來!”
林昭一怔,隨即明白了秦悟源的意圖。
這是要以他為餌,將那藏在暗處的鬼東西引出來!
他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直奔高坡。
很快,一堆由銀葉草和枯枝構成的篝火被點燃,銀色的火焰升騰而起,散發出聖潔的光暈。
林昭盤膝而坐,深吸一口氣,蘊含著磅礴願力的清越歌聲,自他口中緩緩流出,如同天外仙音,瞬間劃破了這片被死寂統治了不知多久的天地。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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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如水,穿透了靜默的屏障,清晰地傳入靜語村的每一個角落。
不出片刻,村中異變陡生!
那些正在“表演”的村民們動作猛然一僵,隨即,一個個脖頸上青筋暴起,雙目中的神采迅速褪去,變得一片空洞呆滯。
他們不約而同地,緩緩地,將頭轉向了高坡上歌聲傳來的方向。
秦悟源掌心的鏡碑光芒大放,終於捕捉到了清晰的異象!
隻見每一個村民識海中的那條灰線,都在此刻劇烈地振動起來,末端的黑霧瘋狂蠕動、膨脹,仿佛受到了極致的誘惑,竟開始順著那無形的歌聲軌跡,匯聚成一股洪流,試圖逆流而上,直撲林昭的神識!
“來了!”
秦悟源眼中寒光爆射。
千鈞一發之際,他沒有絲毫遲疑,並指如刀,猛然在自己的左臂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殷紅的太初血噴湧而出,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空中。
秦悟源神情專注,以血為墨,以指為筆,在身前飛速勾勒出一道玄奧繁複的符文——那是一道上古“禁言符”!
他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而是將全部的意誌與願力,盡數灌注於這道血符之中。
“去!”
隨著他心中一聲爆喝,那道燃燒著他精血的“禁言符”化作一道血光,精準地投入了那堆銀葉篝火之中!
轟——!
火焰衝天而起,竟在瞬間扭曲變形,化作一張吞天噬地的巨口虛影。
那巨口猛然一張,竟硬生生地將林昭那穿雲裂石的歌聲盡數“吞”了進去!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下一息,巨口猛然閉合,再朝著靜語村的方向,吐出了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無聲震蕩波!
這,正是“靜默本源”的反向衝擊!
以靜製動,以聲為引,以更為霸道的“禁”字規則,斬斷一切偽言邪妄!
嗡——!
無聲的衝擊波掃過村莊。
刹那間,村中每家每戶供奉的青銅小鼎齊齊發出一聲哀鳴,鼎內的灰火瞬間熄滅。
與此同時,村民識海中的黑霧仿佛遇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天敵,發出了無聲的慘叫,轟然崩解!
噗!
噗!
噗!
村中,數十名村民同時渾身一顫,猛地噴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緊接著,死寂被打破,一陣陣沙啞、幹澀、仿佛幾百年沒有說過話的哭喊聲,終於從他們的喉嚨裏艱難地擠了出來。
“救……救我……” “我……能說話了?嗚嗚嗚……”
秦悟源迅速將獲救的村民帶到村外的安全地帶。
他們神情恍惚,仿佛大夢初醒。
秦悟源沒有多言,隻是將一捧銀葉草的種子交到已經臉色蒼白、願力消耗巨大的林昭手中。
“種下它。”
林昭點了點頭,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每一位獲救者的麵前,親手為他們種下一株銀葉草。
那銀葉草在他們身上紮根,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修複著他們被“喉魘蟲”侵蝕的神魂。
當最後一名老者在銀光的沐浴下緩緩睜開眼,他望著少年那張疲憊卻無比堅定的臉,渾濁的眼淚瞬間決堤,嘴唇哆嗦著,哽咽道:“謝謝你……還記得我們該說話。”
就在這句話落下的刹那,異象再生!
以靜語村為中心,整片廣袤的北境草原之上,一道道微弱卻堅定的銀光,接連在不同的方位閃爍亮起。
一點,兩點……十七點!
十七處同樣被黑暗籠罩的偏遠村落,在這一刻同時有銀葉草破土而出,驅散了盤踞的死寂!
秦悟源掌心的鏡碑靈紋閃爍,竟罕見地發出了一聲悠遠的低歎:“願網初成,但他們不會坐視。”
與此同時,在北境千裏之外,一處無人知曉的幽深峽穀底部,一座由數萬截森然舌骨堆砌而成的恐怖祭壇之上,黑暗中,一雙仿佛蘊含著世間所有惡毒與謊言的眼睛,緩緩睜開。
一個輕柔、悅耳,卻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在峽穀中回蕩。
“執鑰人……你教他們說話,我便教他們說謊。”
聲音落下,秦悟源心頭猛地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心頭。
他隱約感覺到,一個比“喉魘蟲”更加棘手,更加無形,也更加致命的敵人,已經將目光投向了他們。
接下來,他們要麵對的,或許不再是能被“看見”的敵人,而是滲透在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語中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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