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邊那塊翹起的磚縫裏，滲出一縷幽藍光絲，像蛇信子般舔過她的靴底。
    慕傾月沒退。
    她抬腳，靴跟狠狠碾下，將那絲光芒踩進地底血痕裏。磚石裂開，逆向符紋嗡鳴，紅光一閃即逝，仿佛某種封印被強行打了個補丁。
    “資格驗證？”她冷笑，指尖滴血未幹，“那就驗個夠。”
    左手青銅釘紮進掌心，血順著釘身流下，在腕間畫了道臨時鎮魂符。右手雷龍鞭收回，幻靈紗纏臂如繃帶，她一步踏前，指尖直直戳向那團呼吸般的光。
    接觸瞬間，光流暴起。
    整團幽芒驟然收縮，化作液態銀線順著她指尖瘋湧而入。經脈像被燒紅的鐵釺一寸寸穿刺，骨頭縫裏都滲出焦味。腦子裏炸開無數畫麵——白骨成山，靈根斷裂，無數人跪在光前化作飛灰，連魂都沒剩。
    係統警報在顱內炸成煙花：【異種靈力入侵！純度97.3！正在侵蝕主脈七條！】
    她沒抽手。
    反而把釘子往肉裏又擰了半分，疼得眼前發黑。痛感是錨，是唯一能讓她分清“我在”和“我碎了”的界限。
    “不潔者，亦可燃？”
    那聲音不是聽見的，是直接在骨髓裏響起，帶著遠古祭壇的回音。
    她咬破舌尖，血混著唾沫咽下去，硬是從喉嚨裏擠出一句：“燃你媽。”
    光流猛地一滯。
    像是被潑了桶餿飯的神像。
    幻境中，那虛影之眼微微眯起，像是頭一回遇到敢罵它的“祭品”。
    外界，蘇逸猛地嗆出一口血。
    他手裏那破羅盤早碎了，隻剩半圈銅邊還攥在掌心。可他愣是把殘片拍進自己胸口，以血為引，強行激活了清心陣的殘訣。靈力如蛛網般鋪開，勉強將三人連成一線，防止光芒順著慕傾月的身體往他們身上爬。
    “撐住……”他牙關打顫，聲音像是從破風箱裏擠出來的，“你要是死了，誰給我報銷引塵符？”
    慕傾月沒回話。
    她在和那股光流搶身體。
    每一條經脈都成了戰場，她的靈力像潰兵，節節敗退。可她不守，她反攻——借著係統“情感洞察”功能，她捕捉到那股意誌的波動節奏，像在聽一首詭異的安眠曲。
    0.3赫茲，三慢一快，像心跳，也像篩選。
    她突然笑了。
    笑得嘴角裂出血。
    “原來你挑人，還得按節拍器來？”
    她強行壓下一縷靈力，反向注入光芒，節奏完全錯拍——快、快、慢、停，像一首跑調的搖滾。
    光團猛地一震。
    虛影之眼瞳孔收縮。
    那股入侵的靈力竟出現了一瞬遲移，像是精密儀器突然被塞了顆沙子。
    就是現在！
    她抽手後撤，指尖帶出一串幽藍光珠，落地即燃，燒出幾個焦黑小坑。掌心赫然烙著一道蛇形光痕，正皮下遊走，像活物在啃她的血肉。
    “咳……”她單膝跪地，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你不是選天命之子，你是挑容器。”
    蘇逸踉蹌上前，扶住她肩膀：“容器？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別靠太近。”她甩開他，抹了把臉，“這玩意兒不殺人，它養人——養到合適了，一口吞。”
    她低頭看掌心，那道光痕已經鑽進手腕，正往心脈爬。她抬手，青銅釘尖抵住自己動脈，隻要一寸，就能紮穿。
    可她沒動。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逆向共鳴殘留，建議使用‘廢丹渣’調和異種靈力】
    她冷笑：“上次說用破陣丹，我拿去換了積分。這次說廢丹渣？係統，你當我是煉丹廢料回收站？”
    【警告：光痕將在17分鍾內抵達心核，屆時將觸發‘靈歸本源’剝離程序】
    “剝離？”她嗤笑，“我靈根還沒給你交保護費呢。”
    她從懷裏摸出個小布袋，抖了抖，倒出三顆灰撲撲的丹藥殘渣——全是係統獎勵裏沒人要的“靈力調和丸”，放了三年，連藥香都餿了。
    “就你這破庫房，發黴的丹都敢往外送？”她邊罵邊把丹渣捏碎，混著血塗在掌心光痕上。
    丹渣一碰血，竟微微發燙。
    光痕遊動速度慢了半拍。
    “喲？”她挑眉，“還管用？”
    蘇逸看得一臉便秘：“你拿過期藥糊傷口？你這是療傷還是投胎前最後衝刺？”
    “你懂什麽。”她把剩餘丹渣塞回布袋，順手往懷裏一揣，“過期不等於沒效，就像前任不等於沒愛過。”
    地麵突然震動。
    那塊被她踩裂的磚縫裏，紅光再次泛起，與牆上的古紋形成短暫共鳴。光芒劇烈波動，虛影之眼怒睜，整團幽光猛地膨脹，像被激怒的巨獸。
    “它生氣了。”蘇逸後退半步，“因為你的血？”
    “不。”她盯著光團，聲音冷下來，“因為它發現——它的篩子漏了。”
    她抬起左手，青銅釘尖滴血，緩緩指向光團：“你篩純粹，我偏髒；你篩天命，我偏命硬；你篩順從，我偏——”
    話未說完，光團驟然射出一道凝縮光束，直取她心口。
    她沒躲。
    蘇逸卻撲了過來，用殘破羅盤擋在她身前。
    “鐺——！”
    光束擊中羅盤，銅片炸裂，碎片劃過她臉頰，留下一道血線。
    她愣了愣。
    “你幹嘛？”
    “你不是說……”他咳了口血，笑得難看，“報銷引塵符的人得活著？”
    她沒說話。
    隻是把青銅釘重新插進掌心，血順著釘身流到手腕，與那道光痕交匯。
    血與光接觸瞬間，發出“滋”的輕響，像是熱鐵入水。
    光痕猛地一顫，竟停在了心脈前三寸。
    她抬眼，盯著那團光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你試完了。”
    她鬆開釘子，任其落地。
    右手緩緩抬起，掌心朝上，那道光痕在皮下扭曲，像在掙紮。
    “該我了。”
    她往前踏出半步。
    靴底碾碎一塊焦黑丹渣，粉末混著血，在地麵劃出一道歪斜的線。
    光團緩緩後退，虛影之眼死死盯著她，像是第一次看清——這個滿身破爛法寶、拿著過期丹藥、用血畫符的“不潔者”，竟敢踩進它的胃，還打算反咬一口。
    蘇逸扶牆站直，聲音發抖：“你……還想上？”
    她沒回頭。
    隻是抬起左手，指尖蘸血，在空中畫了個倒符。
    血珠未落，地麵逆向符痕驟然亮起。
    整條通道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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