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懸在光痕上方三寸，慕傾月指尖的血還沒幹，凝成一粒暗紅珠子，將落未落。她沒動，蘇逸也沒動，連呼吸都卡在喉嚨裏，像被誰掐住了脖子。剛才那句“騙它開門”，話音還在牆上撞著回聲，可空氣突然變了——不是溫度，不是氣流，是某種說不清的東西，像老屋梁上突然響起的木頭呻吟，又像午夜夢回時耳邊飄過的一聲“喂”。
    她猛地抬手，五指收攏如鉤。
    “別出聲。”
    蘇逸筆尖一頓，玉簡上剛畫到一半的波形圖裂開一道細縫。羅盤殘片在他掌心嗡了一下，像是被誰輕輕彈了腦門。
    “你聽到了？”她嗓音壓得極低，像從地縫裏擠出來的。
    “……什麽？”
    “有人說話。”
    蘇逸瞪眼：“誰？我什麽都沒聽見！這破地方除了你嚼丹渣的聲音，連隻耗子都沒——”
    “閉嘴。”她打斷他，閉眼，眉心一跳。
    來了。
    不是從耳朵進的，是直接貼著天靈蓋糊了一巴掌。那聲音不響，卻穿透骨髓，像青銅編鍾敲完最後一聲，餘震還在體內滾：
    “……逆流而上，非破其殼，當引其鳴……”
    她睜眼，瞳孔縮成針尖。
    “你真聽見了？”蘇逸聲音發虛，“不是你腦子裏那套‘靈力霸淩’後遺症？”
    “不是幻覺。”她抬手抹了把臉，掌心蹭過右臂封印紋，血痂裂開，滲出黑線，“你羅盤震了，說明有靈波共振。隻是……你聽不全。”
    “那你說說，它說了啥？”
    “它說，別砸殼，要引鳴。”她盯著光痕，“咱們之前拿腐敗靈力當臭雞蛋砸它，是欺負它。可它不是雞，是鍾。”
    “所以？”
    “敲鍾不用屎，用槌。”她冷笑，“但槌得會敲。”
    蘇逸一臉“你瘋了”的表情：“你是說，咱們之前幹的事，全是野路子？”
    “野路子有效。”她糾正，“但走不遠。它怕髒，可不怕狠。真要通關，得讓它自己響。”
    她話音剛落，右臂猛地一抽。封印紋裂得更深，黑血順著經脈往下爬，像有東西在皮下打結。光痕沒掙紮，反而輕輕一跳，藍光微閃，像在……回應？
    她瞳孔一顫。
    “不對勁。”蘇逸往後縮了半步，“它怎麽不炸？你剛才是不是又喂它餿飯了？”
    “沒喂。”她盯著光痕，“是我剛才那句話——‘引其鳴’——它聽懂了。”
    “它聽懂了你放屁？”蘇逸快哭了，“你管這玩意叫溝通？它要真有意識，現在不該報警嗎？”
    “報警？”她嗤笑，“它要是能報，早報了。它現在就像個卡在死循環裏的老程序，隻會應激，不會決策。可剛才那聲音……是新指令。”
    她抬手，調出係統界麵。
    【逆襲仙尊係統】懸浮半空，界麵閃了閃，蹦出一行字：
    【檢測到未知靈波頻段，與宿主腦波共振值73.6，建議：謹慎響應。風險等級：未定義。】
    她盯著“未定義”三個字，笑了一聲。
    “連你都看不懂？”
    係統沉默。
    她合上界麵，抬手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掌心，混著腐敗丹渣攪成黑漿。這次沒往光痕上滴，而是指尖蘸了，在空中畫了個“三慢一快”的節奏。
    光痕顫了一下。
    她在畫，節奏打亂，快慢無序。
    光痕不動。
    她停頓兩秒，突然改了——不再是“三慢一快”，而是“一快、兩慢、再一快”，像某種古老的鼓點。
    光痕藍光一閃。
    “它跟了！”蘇逸脫口而出。
    她沒說話，閉眼，再次凝神。
    那聲音又來了。
    這次隻對她一個人。
    “……不潔者，亦可燃——燃於心，非焚於形。”
    她猛地睜眼，呼吸一滯。
    “它不是排斥汙染。”她聲音發啞，“它是等一個……能用汙濁點火的人。”
    “啥？”蘇逸懵了，“你是說，它想要髒的？”
    “不是想要髒。”她盯著右臂，“是想要‘不按規矩來’的。純淨靈力它見多了，標準答案它膩了。它等的是——一個敢拿餿飯當引信，點燃自己的瘋子。”
    蘇逸沉默三秒：“所以……你不是考生，你是縱火犯？”
    “對。”她咧嘴，血從嘴角溢出，“它要考試，我偏給它演一出劫考場。”
    她抬手，將青銅釘往回收了半寸。封印紋鬆動，光痕緩緩擴張，藍光如呼吸般起伏，竟無半分暴起跡象。
    “你瘋了！”蘇逸撲上來想按住她，“它要是暴走，咱們倆都得成灰！”
    “它不會。”她甩開他，“它現在怕我，可也……好奇我。”
    她掌心再次貼近光痕，低聲道：“你說‘逆流而上’，是不是讓我用腐敗靈力當引子，反向導它？”
    聲音沒再出現。
    可右臂封印紋突然一熱，黑血凝成一線，順著經脈往上爬，直衝心脈。她沒躲，任它流。
    三秒後。
    光痕藍光大盛。
    不是攻擊，不是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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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共鳴。
    像沉寂千年的鍾，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它響了。”蘇逸聲音發抖，“你……你真讓它響了？”
    她沒答，隻覺一股暖流從光痕湧出，順著經脈遊走，不燙，不痛，反倒像冬夜喝下一口熱酒，從五髒六腑暖到指尖。
    係統突然彈窗：
    【警告：檢測到異種靈力活性增強，宿主靈力結構出現未知變異。是否啟動淨化程序？】
    她冷笑，直接關閉。
    “淨化個屁。這才剛開始。”
    她抬手，指尖蘸血，在空中畫出新節奏——不再是“三慢一快”，不再是亂序幹擾，而是一種從未試過的、帶著斷裂感的節拍，像瘸腿的人敲鼓，像斷弦的琴在顫。
    光痕藍光隨她指尖跳動，一明，一暗，一明。
    蘇逸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它……它在跟你合奏？”
    她沒理他，全神貫注，指尖節奏漸快，光痕共鳴愈強。藍光開始脫離經脈，在她右臂表麵遊走，形成一道流動的符紋，像活的。
    突然，她指尖一頓。
    節奏斷了半拍。
    光痕猛地一震，藍光驟縮，像是被掐住了喉嚨。
    她瞳孔一縮。
    “不對……不是這樣。”她低語，“不是合奏……是領唱。”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畫節奏，而是將掌心直接按在光痕上。
    血與光相觸。
    刹那間，那聲音再次響起，隻對她一人：
    “……燃於心，非焚於形。”
    她閉眼，不再控製靈力，不再計算節奏，而是任由腐敗靈力從丹田湧出，裹著黑血，順著經脈衝向光痕——不是壓製，不是對抗，是交付。
    光痕藍光驟然暴漲。
    不是反噬。
    是回應。
    蘇逸驚叫：“它要炸了——！”
    她嘴角卻揚起一絲笑。
    “不。”
    她睜開眼，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幽藍。
    “它終於……認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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