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盤上的光紋還在跳，像一群快燒斷的燈絲。
    慕傾月指尖壓著最後一滴精血，正要往核心符文裏按，忽然——
    空氣變了。
    不是冷，也不是重，而是像整間密室被塞進了一口百年老棺材，連呼吸都帶著腐木味。她手腕一抖，血珠偏離軌跡，砸在陣紋岔口，滋啦一聲冒起黑煙。
    “誰？”
    她猛地抬頭。
    陣盤中央，那塊焦黑玉簡正懸在半空，表麵裂紋緩緩張開，如同幹涸的河床被注了暗流。緊接著，一道半透明的黑影從裂口裏爬出來，像是被人用墨汁一筆一筆描出來的，輪廓模糊，卻穩穩落在陣眼之上。
    黑影雙目睜開。
    沒有瞳孔，隻有兩團旋轉的灰霧，像是風卷殘雲，又像地底深處湧動的濁氣。
    慕傾月腦仁一炸，像是有人拿鑿子往她天靈蓋上敲。她下意識後退半步，腳跟撞上石台，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咳——！”
    蘇逸直接噴了口血，跪倒在地，手撐著地麵，指節泛白。他想抬頭，脖子卻像被鐵鉗夾住，動不了。
    夜淵一步跨到慕傾月身前，袖中寒光一閃，劍未出鞘，氣勢已起。可那黑影隻是輕輕抬了下手，夜淵整個人就被按了下去，膝蓋砸在青石上，發出悶響。
    “你……不行。”
    黑影開口，聲音不像人，倒像七口銅鍾在地底同時被撞，震得人耳膜發麻，五髒六腑都跟著共振。
    慕傾月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腦門，總算清醒幾分。她抬手一拍腰間，係統界麵彈出，指尖飛快點了幾下。
    【馬甲定製·神秘陣法師】激活。
    一道淡金色的靈識波動從她身上散開，像是往水裏扔了顆石子，漣漪一圈圈蕩出去。
    黑影頓了頓，灰霧眼珠轉向她。
    “有意思。螻蟻也會裝神弄鬼？”
    話音未落，密室四壁猛地浮現出七道虛影鎖鏈，嘩啦啦作響，鏈頭直衝眾人命門而來。蘇逸當場昏死，臉朝下栽在血泊裏。
    慕傾月左臂封印處“砰”地炸開一道裂口，黑血噴出，順著袖子往下淌。她低頭一看，那血落地竟不散，反而像活物一樣往陣盤爬，像是要重新接上玉簡。
    係統警報閃紅：【宿主神魂負荷突破90，三息內不撤離將永久損傷】
    “滾。”她低聲罵了一句，反手把剛封好的“逆靈玉簡”拍進陣眼凹槽。
    哢。
    一聲輕響，陣盤殘紋亮起，光流逆向回溯，原本向外擴散的推演數據猛地一收，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了回去。鎖魂鏈的節奏亂了一瞬。
    就是現在。
    她抬頭，直視那團灰霧：“玄陰老祖？百年前被釘進地脈的那位？現在這副德行——是魂飛魄散後撿了半口氣，還是從墳裏爬出來的野鬼？”
    黑影靜了一瞬。
    然後笑了。
    不是嘴笑，是整個影子都在震，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冷笑。密室地麵裂開細紋，石粉簌簌往下掉。
    “百年？”他聲音低了幾分，卻更冷，“我等的不是百年，是七世輪回。你們查的每一條線索，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給你們鋪的碑。”
    慕傾月冷笑：“那你可真是貼心，連劇本都寫好了？還差個片尾字幕是不是？”
    “你不懂。”黑影緩緩抬手，指向她，“你以為你在破局？你是在點燈。七盞燈，你已經幫我點了六盞。”
    “哦。”她抹了把臉上的血，“所以我是你打工仔？白嫖我查案，還指望我給你鼓掌？”
    “你若停手，尚可活。”黑影聲音沉下，“若再往前一步，門開之日，不是我歸來——是‘它’出來。”
    “它？”她挑眉，“它是誰？你老板？還是你媽？”
    “是你無法理解的存在。”黑影雙目灰霧暴漲，“葬星之日，非為複活，而是重啟界門。玄靈界，不過是門後之物的養料場。你們所有人，都是祭品。”
    空氣一凝。
    慕傾月忽然笑出聲。
    “哈。”
    她笑得肩膀發抖，笑得眼角飆淚，笑得左臂傷口又裂開半寸。
    “所以你折騰這麽大一圈，就為了告訴我——別查了，查了世界會完蛋？”
    她抬手，抹掉眼角濕意，眼神冷得像冰渣子。
    “你當我是那種聽完反派演講就放下劍的主角？我告訴你，我穿過來七次，死過七回，每次都是因為有人跟我說‘別查了’‘太危險了’‘你不懂’。”
    她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陣紋節點上，血腳印連成一線。
    “可我每次都查了。”
    “每次都掀了桌子。”
    “這次也一樣。”
    黑影怒極，抬手一壓。
    整個密室轟然塌陷半寸，夜淵護盾碎成光點，嘴角再次溢血。蘇逸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慕傾月雙膝一彎，幾乎跪倒，硬是用劍撐住身體才沒倒下。
    “你不怕？”黑影問。
    “怕啊。”她喘了口氣，“怕得要死。可我更怕一件事。”
    “什麽？”
    “怕我活著的時候，沒把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玩意兒，一個個踹進地裏。”
    她猛然抬手，將係統最後一道防護能量抽出，化作一道靈息護罩，罩住夜淵和蘇逸。
    護罩成型瞬間，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臉色煞白，指尖發顫。
    黑影俯視她，聲音如雷：“你不過螻蟻，憑什麽對抗天命？”
    “天命？”她咧嘴一笑，牙上沾著血，“我命都不想要了，你還跟我講天命？”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最後一絲靈力，指向陣盤。
    “係統，啟動‘真相反噬’協議。”
    【警告：此操作將暴露宿主全部推演數據，可能引發主謀實體化，是否確認？】
    “確認。”
    陣盤轟然炸開一道血光，所有線索逆向回流，直衝黑影麵門。
    黑影猛地後退，灰霧雙眼劇烈震蕩：“你竟敢——！”
    “我不光敢。”她一步步往前挪，聲音越來越冷，“我還準備了七份伴手禮，專程送你——下地獄。”
    黑影怒吼，威壓暴漲三倍，地麵崩裂，石柱傾塌。
    她終於撐不住，單膝跪地，手指深深摳進裂縫。
    可她沒低頭。
    她抬頭，死死盯著那團灰霧。
    “來啊。”
    “你不是要開門嗎？”
    “我給你開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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