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胸口起伏像被風吹動的草尖，不急也不亂。慕傾月收回手，指尖發麻，像是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氣。她靠在石頭上，閉眼三秒，再睜眼時，目光已經掃向遠處。
    夜淵還躺著，黑衣貼著身體，一動不動。風卷起碎布條似的殘袍，啪地打在他手臂上，他沒反應。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裂口縱橫，全是剛才輸靈力時經脈逆衝留下的血痕。回春丹隻剩最後一顆，係統界麵灰蒙蒙的，積分清零，獎勵欄空蕩蕩。
    “行吧，窮得連自己都養不起。”她自言自語，“拯救世界果然不包售後。”
    話音剛落，幾道傳訊符光從天邊劃來，在空中炸成不同顏色的印記——天衍宗的青鶴紋、淩霄閣的金羽令、玉清觀的雲篆圖。全都是緊急聯絡，內容大同小異：主謀是誰？血池封印是否穩固？後續如何應對？
    她冷笑一聲，手指在識海裏一點，調出係統馬甲功能。上次用的是煉丹師身份，這次得換個更唬人的。
    【選擇身份：玄機閣隱世陣師·莫問】
    【背景設定：百年前閉關，專研上古禁陣，極少露麵】
    【技能加持：精通九宮鎮煞、三才鎖邪、五行歸墟等大型結界術】
    “就你了。”她默念，“反正也沒人見過這位‘莫問’真人長啥樣。”
    身份切換瞬間，一股冷冽氣息從她身上散開，像是換了個人。她站起身，拄著殘劍，聲音壓低八度，帶著幾分沙啞與威嚴：“血池結界未解，所有低階修士退後三百丈，布‘九宮鎮煞陣’封鎖邪氣擴散。違者，後果自負。”
    命令一出，空中傳訊符立刻響應，各派弟子迅速後撤。幾個金丹長老麵麵相覷，但沒人敢質疑——玄機閣在陣法界的名頭太硬，哪怕是個百年不出山的老怪物，也得給三分薄麵。
    她鬆了口氣，趁沒人盯著，趕緊把最後一顆回春丹塞進嘴裏。藥力化開的刹那，腦子清明了些，但雙腿還是軟得像煮過頭的麵條。
    “撐住啊，現在倒下，明天修仙界頭條就是《女英雄戰後拉稀身亡》。”她咬牙扶住岩壁，一步步挪到血池邊緣。
    焦石堆裏藏著不少暗道入口，有些已經被炸塌，有些還冒著黑煙。剛才救蘇逸時她就察覺不對勁——這地方像個蜘蛛窩，明麵是祭壇，底下全是逃生通道。
    她用殘劍在地上劃了一道線，閉眼調動靈識。係統雖然不能直接掃描，但“情感洞察”還能反向推演：玄陰老祖那種偏執狂，絕不會隻留一條退路。
    東南方向，有股微弱的生門氣息，不是自然形成，是人為打通的。而且通道內殘留的氣息……帶著點熟悉的藥香。
    “是楚瑤的人。”她眯起眼，“逃得還挺快。”
    她轉身，聲音不大，卻穿透廢墟：“蘇逸暫由兩名金丹長老護法，不得移動。夜淵所在區域設‘靜息結界’，禁止打擾。”
    三位元嬰修士立刻上前聽令。她點名天衍宗李長老、玉清觀趙真人、淩霄閣陳峰主，分三隊追擊：“隻圍不殺，活口優先。誰抓到主犯，我以煉丹師身份送一瓶‘凝神培元丹’——夠築基巔峰一口氣衝金丹。”
    三人眼睛一亮。那可是能省十年苦修的寶貝。
    “等等。”她又補了一句，“別往帶香味的岔道鑽，那是迷魂陣的餌。誰中招了別喊救命，我不救第二次。”
    隊伍迅速散開，動作利落。她看著他們消失在裂穀深處，才緩緩坐回岩石上。
    還沒喘兩口氣，一個年輕弟子從人群裏走出來，臉色發白，手裏攥著一塊染血的門牌。
    “慕師姐。”他聲音發抖，“我們查了留守弟子的名單……楚瑤三天前就該在閉關，但她昨晚出現在外門禁地，和血魔宗的人接觸過。可沒人上報，也沒人察覺……你早就知道嗎？”
    周圍安靜下來。
    更多人圍了過來，眼神複雜。有人懷疑，有人憤怒，也有人隻是茫然。
    她沒站起來，也沒辯解，隻是把殘劍橫在膝前，指尖輕輕撫過劍刃上的缺口。
    “我能信的，從來隻有自己的劍和做過的事。”她說，“你們可以不信我，但必須信此刻躺下的傷者、被封印的血池、死去的敵人——這些都不是謊言。”
    風刮過廢墟，吹起她的衣角。
    她站起身，走到高岩上，俯視眾人：“從今天起，成立‘玄靈共禦盟’，三派輪流執掌監察權，設立情報互通機製。我會親自督辦前期內部清查。”她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若有第二個楚瑤，我親手斬之。”
    沒人再說話。
    片刻後，一名長老低聲應和：“我支持此議。”
    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她點點頭，正要下令收攏殘局，忽然察覺地麵微微震動。
    低頭一看，殘劍插著的地方，泥土正緩緩裂開，一道極細的紅線從地底蔓延而出，像血管一樣搏動。
    她瞳孔一縮。
    這不是邪氣殘留——是某種陣法的引信，還沒徹底熄滅。
    她猛地抬手，喝令所有人後退，同時將最後一絲靈力灌入殘劍。劍身嗡鳴，劍尖直指裂縫中心。
    “封！”
    轟——
    地麵炸開一小團黑霧，隨即被劍氣絞碎。但那道紅線仍在延伸，速度更快了。
    她心頭一沉。
    這根本不是殘黨逃跑的痕跡。
    是陷阱的尾巴。
    她迅速翻看係統界麵，想調出“破妄之眼”技能，卻發現技能欄一片空白——積分耗盡，冷卻未滿，什麽都沒有。
    隻能靠自己。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刃上，殘劍瞬間泛起暗紅光澤。她單膝跪地，劍尖插入裂縫，順著紅線逆向追蹤。
    地下三尺，傳來一陣輕微的鈴鐺聲。
    不是鐵鏈上的那種，更像是……骨鈴。
    她臉色變了。
    這種鈴，隻有在封印死士的時候才會用。人不死，鈴不響；一旦啟動，必見血光。
    她抬頭看向追擊隊伍離開的方向。
    “糟了。”
    她一把抽出殘劍，翻身躍下高岩，剛要追出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咳嗽。
    回頭。
    夜淵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半靠著石堆，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正慢慢抬起，指向東南裂穀深處。
    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
    “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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