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光，歪了。
    不是熄滅，是被什麽撞了一下，晃得人眼暈。慕傾月腳下一滑，膝蓋磕在碎石上，疼得她差點鬆手。蘇逸半個身子壓在她肩上，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陣法口訣，聲音輕得像快斷的線。
    她沒應，也沒力氣回頭。右臂貼著岩壁蹭過去，布料撕開一道口子，皮肉火辣辣地疼——那不是普通的傷，是經絡自己在燒，從指尖一路燎到肩膀，像是有人拿烙鐵順著血管往裏捅。
    《逆命書》還在胸口貼著，溫度降了些，但每次她試圖調靈力，它就輕輕顫一下，像在提醒：你欠的賬，該還了。
    “別……別再用了。”蘇逸喘著氣，手指摳住她手腕，“剛才那一炸，你吐血了。”
    “廢話，吐彩虹才不正常。”她咬牙撐起身子，把最後一撮回春丹粉末拍在膻中穴上。藥粉一沾皮膚就滋啦作響，冒出點白煙，像是濕柴扔進了灶膛。
    雷龍鞭殘段插進地麵裂縫，電流順著石層爬出去，帶起幾縷微弱的藍光。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省力的辦法——借地勢泄掉一部分反噬，不然下一招還沒出手，自己先抽搐倒地。
    “咱們得快點。”她說，“再慢點，連當屍體的資格都沒了。”
    話音剛落，左腿猛地一抽，整條經絡像是被誰攥住狠狠擰了一圈。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額頭抵住冰冷的岩麵，緩了三秒才抬頭。
    “我改主意了。”她咧嘴一笑，嘴角裂開一道小口子，“現在不當屍體，等會兒再當。”
    她抬起右手，指尖發黑，指甲蓋底下滲出血絲。這不是好兆頭，但她還是開始結印。這一次沒念口訣，隻靠記憶裏古籍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硬推。
    心火再次逆行。
    不是衝向手臂，而是強行拐進左腿經絡。她要試試能不能讓下半身也“通電”，至少跑得快點。
    可這一次，靈力剛動，體內就像撞上了牆。
    一股滯澀感從丹田炸開，像是原本流動的水突然凍成了冰。她張嘴想呼氣，結果噴出一口帶著星點的血霧，手訣瞬間散架。
    完了。
    她心裏剛蹦出這兩個字，前方黑暗裏，三道黑影已經逼近。
    短戟破空，黑繩化鎖鏈，直取咽喉、手腕、腳踝——封死所有退路。
    蘇逸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撲過來，雙臂張開擋在她前麵。一道戟風掃過，他整個人飛出去，後背撞上岩壁，哢的一聲，像是骨頭斷了。
    “蘇逸！”她吼了一聲，想去抓，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右臂徹底麻木，左腿經絡開始往外滲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匯成一小灘暗紅。
    係統界麵終於跳出來，紅得刺眼：
    【警告：經絡損毀度67，靈力循環中斷】
    【建議：立即終止施法，否則可能永久癱瘓】
    “建議個鬼。”她冷笑，左手卻已經摸向胸口，《逆命書》被她一把抽出。
    書頁無風自動，翻到某一頁，浮現一行血字：
    “命軌不可逆，承重者亡。”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忽然笑了。
    “早說啊，我還以為是什麽高階會員體驗卡。”
    說完，她抬手就把書往空中一拋，指尖劃破掌心，鮮血甩出，在空中畫了個殘缺的符。
    下一瞬，儲物符裏所有低階丹藥——補氣的、回靈的、清毒的——全被引爆。
    轟！
    靈力炸開的瞬間，五顏六色的藥粉混著火焰衝天而起，像過年放的煙花，又醜又猛。煙幕騰起，逼得那三人不得不後撤半步。
    “走！”她嘶聲喊，“前麵岔口，結防禦陣！”
    沒人動。
    她扭頭，看見蘇逸趴在地上，一隻手還往前伸著，像是想爬回來救她。
    “我說了走——！”她吼得喉嚨撕裂，順手從腰間扯下模擬修煉空間的令牌，用力砸進他懷裏，“拿著！要是我死了，替我去刷個副本報仇！”
    蘇逸嘴唇動了動，沒說話，被趕來的兩名同門架起，踉蹌著往後退。
    她鬆了口氣，轉頭看向煙幕外。
    那三人已經站穩，短戟橫握，黑繩重新纏繞在武器上，像是某種儀式的前奏。
    她知道他們在等什麽。
    等她再用一次那招，等她把自己徹底榨幹，等她倒下，再也起不來。
    “等得起嗎？”她抹了把臉，手上全是血和汗，“我都快破產了，你們還搞分期付款？”
    她拔出雷龍鞭殘段，沒有再結印，而是狠狠刺進地麵一道裂縫——那裏殘留著一點禁製靈韻，是之前戰鬥時留下的。
    她要炸了它。
    不是為了殺敵，是為了堵路。
    電流竄入地底，引動殘陣，岩石轟然震動。頭頂沙石簌簌落下，幾塊巨岩開始鬆動。
    成了。
    她靠著斷牆坐下，喘得像破風箱。右臂垂在身側，完全沒了知覺；左腿褲子已經被血浸透，黏在皮膚上，一動就撕開新的傷口。
    《逆命書》掉在腳邊，封麵還在微微發燙。
    她低頭看了眼，忽然伸手撿起來，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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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要等我。”她低聲說，“等我幹嘛？看我死？”
    書沒回應。
    但她覺得，它在笑。
    前方煙塵漸散，那三人依舊站著，沒追上來。不是怕了，是確信她走不遠了。
    她也知道。
    這一招之後，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可她還是抬起左手，顫抖著，再一次嚐試結印。
    拇指扣無名指根，其餘八指扭曲成那個不該存在的手訣。
    哪怕隻能拖一秒。
    哪怕下一秒就死。
    她不信命。
    她隻信自己還能再掀一次桌子。
    指尖剛碰上經絡，一陣劇痛炸開，像是全身血管都被針紮透。她咬住下唇，硬撐著不讓手抖。
    手訣，結成了。
    靈力卻沒動。
    她閉了閉眼，正準備拚著最後一口氣強推，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悶響。
    嘩啦——
    整片岩頂塌了下來。
    碎石如雨，砸在她身前，硬生生將通道封死。煙塵彌漫中，她抬頭，看見一道黑影站在斷牆之上，衣袍獵獵，手中長刀垂地，刀尖滴血。
    那人沒看她。
    隻是一刀劈下，將最後一名黑袍人的頭顱斬落。
    慕傾月靠在牆邊，手裏還舉著那個沒來得及釋放的手訣。
    她看著那道身影，張了張嘴，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你怎麽又來了？”
    那人轉身，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冷得能凍住火焰。
    下一秒，他蹲下來，一把將她拎起，扛在肩上。
    “閉嘴。”他說，“你欠我三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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