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陷來得毫無征兆，那道裂縫像一張突然張開的嘴，把她整個吞了進去。
    她沒喊也沒慌，落地前瞬間甩出兩枚鎮靈釘，釘尖擦著岩壁劃出刺耳聲響，硬是把下墜速度壓了一截。饒是如此，滾到穀底時還是撞上了什麽硬物，左肩狠狠磕在石棱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係統——”
    【信號中斷……正在重建連接】
    冷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像是鐵鏽混著陳年紙灰，吸一口喉嚨發幹。
    她靠著岩壁坐起，先摸玉匣。還好，影蛻還在，封存完好。再抬頭，四周漆黑一片，隻有洞壁上刻著些歪斜的符號，在微弱反光中泛著青白。
    這字她沒見過，不像正道篆文，也不似魔修常用的血紋。試著用神識掃過，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有根針紮進太陽穴。
    “別硬來。”係統終於接通，聲音帶著雜音，“這些符文自帶幹擾場，直接讀取會引發神經逆流。”
    她咬牙收回神識：“那就換個法子。”
    掏出影蛻，貼在最近一塊符文石上。起初沒反應，她指尖一用力，膜片邊緣忽然滲出淡灰色光絲，順著刻痕蔓延開來。
    幾秒後，三個字浮現在空中：玄陰門。
    殘跡未全，像是被人刻意抹去大半。
    “玄陰門？”她低聲問，“查一下。”
    【檢索中……匹配成功】
    【玄陰門：千年前中立修真門派，主修‘識影通靈術’，擅長信息竊取與隱匿觀測，曾協助正道圍剿血魔宗餘黨】
    【結局：因掌握過多高層秘辛，被正邪雙方聯合清除，史冊無載，僅存於三派密檔】
    她挑眉：“合著是個專業偷聽的？”
    【補充：該門派信奉‘觀勢不涉局’，從不主動出手，隻記錄天下大勢，留作後世鏡鑒。其傳人死後魂魄可化‘殘影’，延續執念行動，直至使命完成】
    她盯著那三個字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一聲。
    “所以它不是敵人，是在提醒我？”
    難怪之前那殘影隻窺不攻，專盯決策層動向。難怪留下“你追的不是影，是門”這種謎語人話。原來它根本不想躲，甚至可能希望被發現。
    “有點意思。”她把影蛻收回玉匣，順手在岩壁角落畫了個極小的三角標記——這是她和自己定的暗號，代表“此處有坑，回頭再來填”。
    站起身拍掉塵土，肩傷還在抽痛，但她懶得管。這地方空氣稀薄，待久了腦子發沉，得盡快找出口。
    剛邁步，腳下踩到一塊鬆動的地磚。她頓住，蹲下掀開一看，底下壓著半頁焦黃紙片，邊緣燒得卷曲，像是從某本古籍上撕下來的。
    展開一看，字跡潦草：
    ＞ “若見影蛻現世，必有人重啟觀天台。諸弟子謹守遺訓：不報恩，不複仇，唯記真相。”
    落款是個模糊印章，隱約能辨出“玄陰”二字。
    她眯眼：“所以說，現在這個殘影，是違背門規了？”
    【推論成立概率87.6】係統冷靜回應，【當前殘影行為已超出‘記錄者’範疇，涉嫌幹預局勢，極可能為末代傳人執念所化，意圖借你之手翻案】
    她嘖了聲：“合著我還成了人家劇本裏的工具人？”
    正說著，手腕上的溯影羅盤突然發燙。她低頭一看，指針不再亂晃，而是穩穩指向前方一條狹窄甬道。
    那條路原本被碎石堵死，此刻竟有微弱氣流從中滲出，吹得她袖口輕顫。
    她撿起塊石頭扔過去試探。石頭穿過氣流，無聲無息消失在黑暗裏。
    “看來隻能走這兒了。”
    她取出一枚低耗遁地符捏在手裏，這是最後保命手段，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眼下既然有路，那就試試看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沿著甬道前行，兩側石壁越來越窄，到最後幾乎要側身才能通過。空氣中那股鐵灰味更濃了，呼吸都變得滯澀。
    走了約莫半炷香時間，前方豁然開朗。
    一間圓形石室出現在眼前，直徑不過十步，中央立著一根斷裂的石柱，頂端殘留著一道裂痕，像是被什麽巨力劈開。柱身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記錄類內容，類似日誌。
    她走近細看，最新一段寫著：
    ＞ “九月十七，夜。正道召開清剿會議，慕姓女修提出‘節點斬斷’之策，眾人采納。此策若行，北線三城將成廢墟，百姓死傷難計。吾不忍見蒼生塗炭，故留警示於玄光令。望其明察，勿墮殺業。”
    她愣住。
    北線？
    就是那句“別信北線”的來源！
    也就是說，這個殘影不僅看過會議內容，還因為擔心計劃誤傷無辜，特意冒險留下警告？
    她心頭一震。
    這不是敵人，也不是瘋子。這是個寧可暴露自己也要攔下一場浩劫的……傻子。
    “它救了我。”她喃喃，“也救了北線那些人。”
    【邏輯鏈閉合】係統提示，【殘影身份確認：極大概率為玄陰門末代首席弟子‘沈知涯’，千年前負責監察天下動向，門派覆滅時以秘法將意識寄於影蛻之中，潛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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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那行字，忽然覺得肩上的傷不那麽疼了。
    原來有些人死了千年，還在拚命守住最後一絲底線。
    而她呢？一路靠係統逆襲，打臉仇人，收割獎勵，爽是爽了，可什麽時候真正為誰擋過一次刀？
    “嘖，比我還有原則。”她自嘲一句，抬手撫過石柱上的刻痕，“那你現在想幹嘛？繼續當幕後觀察者？還是——”
    話沒說完，石室頂部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像是有人輕輕敲了下石頭。
    她猛地抬頭。
    一道極淡的人形輪廓浮現在穹頂陰影下，沒有五官，也沒有實體，就像一層水汽凝成的倒影。它靜靜懸在那裏，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下，做了個“按壓”的手勢。
    緊接著，整間石室的符文同時亮起。
    不是攻擊，不是防禦，而是一種古老的傳遞儀式——信息灌輸陣。
    她立刻明白它的意思。
    它要給她看什麽東西。
    可這種陣法一旦啟動，接收者必須靜止不動，任由數據流衝刷神識。期間若有幹擾，輕則失憶，重則魂飛魄散。
    外麵還不知道有沒有埋伏，貿然進入風險極大。
    但……
    她看了眼手中的玉匣，又看向那道虛影。
    一個活了千年的幽靈，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遞情報，她要是這時候跑路，豈不是比那些屠門的正道還不如？
    “拚了。”她把遁地符塞進懷裏，盤膝坐下，雙手交疊置於膝上，“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什麽大招。”
    虛影緩緩點頭，指尖輕點額心。
    刹那間，所有符文爆發出刺目白光。
    她的視野被徹底吞噬，耳邊響起無數重疊的聲音——戰鼓、哭喊、詔書宣讀、長老密議……
    而在最深處，有一段影像清晰浮現：
    一座被焚毀的觀天台，火焰中站著一名白衣修士，背對著鏡頭，麵前跪著七位蒙麵人。
    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冰冷：
    “玄陰門知曉太多，留不得。今夜之後，世上再無此派。”
    白衣人沉默良久，最終抬起手，簽下一道誅滅令。
    鏡頭拉近，那張臉——
    竟是現任天衍宗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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