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
    字音落下的瞬間，陣眼石台像被點燃的引信，自她掌心炸開一道裂紋，直竄天際。
    不是光，是聲音——低沉、悠遠，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一聲歎息，震得人耳膜發麻。
    玉匣懸浮在胸前，裂痕中金黑兩色交織翻湧，那朵蓮花虛影越轉越快，邊緣開始泛出白金色的邊。她的經脈像是被人塞進了一條活蛇，冰冷又暴烈的規則之力順著四肢百骸爬上來，骨頭縫裏都在咯吱作響。
    “係統，防火牆給我頂住。”她咬牙，“我現在不是在施法，是在給命續費。”
    【正在調用‘天罰執行者’權限殘餘能量，構建臨時神經屏障，預計維持時間：三十七秒】
    “夠了。”她冷笑，“我隻需要三十秒。”
    她沒動，也不敢動。雙掌依舊貼在陣眼上，指尖已經泛黑，像是燒焦的木頭。可她知道，那不是傷，是規則在烙印。
    九宮鎖靈陣的本質不是防禦，而是囚籠。鎖敵，也鎖己。但此刻，她要把這牢籠拆了，當個放大器用。
    第一步，先把自己焊死在這塊石頭上。
    她閉眼，識海裏一片混沌，模擬空間殘留的數據像瘋狗一樣啃噬她的神識。她強行分出一縷意識，在腦海裏畫了個圈，把最核心的記憶團團圍住——蘇逸第一次煉丹失敗時摔藥爐的樣子，掌教遞給她盟約令時手上的老年斑，還有夜淵倒下去那一刻，嘴角那抹笑。
    這些不是力量，是錨。
    “情感洞察模塊，啟動。”她低聲說。
    【掃描中……檢測到範圍內尚存戰鬥意誌單位：南翼殘部七人，西線守陣三人，東境高台兩名重傷弟子仍在持劍站立】
    “行，有活人就行。”
    她以這些執念為點，神識為線，硬生生織出一張網。不是命令，是共鳴。她不指揮他們，她讓他們聽見彼此的心跳。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陣詭異的嗡鳴。
    不是來自外界，是腦子裏。
    邪修的音波咒術來了，專攻神識鏈接，想把她剛搭好的橋震塌。
    “來啊。”她反而笑了，“你們不是最喜歡聽人心碎的聲音嗎？”
    她主動撕開記憶最痛的那一角——楚瑤遞茶那天，她其實察覺到了茶裏的毒香。但她喝了。因為她以為，那是姐妹間的玩笑。
    心口猛地一抽，像是有人拿刀在裏麵攪。
    可這一痛，反倒讓那張神識網更穩了。
    “燃魂為燈？”她喃喃，“行吧，今天我就當個路燈。”
    舌尖一咬，血霧噴在掌心，與陣眼裂紋接觸的刹那，整座大陣嗡然一震。
    第二步，成了。
    戰場某處，蘇逸正扶著斷劍靠牆喘氣，突然渾身一顫。
    “師姐？”他瞪大眼。
    不是傳音，不是幻覺，是一種更原始的感覺——像是有人在他腦子裏點了一把火。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原本枯竭的靈力竟開始回流，傷口也不再滲血。
    “這……”
    他猛地抬頭，望向主陣眼方向。
    那裏站著一個人，衣袍獵獵，雙目緊閉，掌心貼石，周身纏繞著白金光芒，像一根插進大地的雷樁。
    “她在……拉我們？”
    不止是他。西線陣眼旁，一名幾乎昏厥的女弟子猛然睜眼，抓起符紙就往裂縫裏塞；東境高台，兩個重傷弟子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哪怕腿在抖，劍也沒放下。
    他們的意識模糊，但心裏清楚——有人在替他們扛著天。
    而那個人，正站在崩潰邊緣。
    “係統。”她聲音輕得像夢囈，“我還能撐多久？”
    【當前狀態：靈力值0.3，神識完整度41，身體機能瀕臨停擺，建議立即終止施法】
    “建議無效。”她咧嘴，血順著嘴角流下來，“你上次說我快掛了，結果呢？我還在這兒給人間充值呢。”
    她緩緩抬頭，看向天空。
    不知何時，雲層已變成鉛灰色，中央裂開一道縫隙，隱約有光在攢動。
    劫雲。
    “來得挺準時。”她冷笑，“等我開完大招再劈，多給你留點表演時間。”
    她雙手緩緩抬起，十指扭曲成怪異角度，再次結印。
    這一次，不再是引導，是召喚。
    玉匣緩緩升空，懸停在陣眼正上方，位置、角度、距離，完全複刻遺跡祭壇的布局。
    反向封印，逆向開啟。
    “聚萬念歸一。”她低聲念道，“我不是仙尊，也不是救世主。我隻是……不想再看見誰為了護我而死。”
    她忽然想起夜淵。
    那家夥總說命是她的，擋劍也就算了，連她熬夜趕工都非要說“我替你熬”。
    傻不傻？
    可現在，她卻靠著這份傻氣撐到現在。
    “喂，魔尊。”她對著虛空笑了笑，“你要是在這兒，肯定又要攔我了吧？”
    沒人回答。
    但她知道，他在某個地方，一定也在看著。
    她深吸一口氣，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最後一道手印上。
    “今日，我代天行罰！”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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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驟暗。
    緊接著，一道白金色光柱自陣眼衝天而起，粗如山嶽，直貫雲霄。光柱擴散如根係，瞬間覆蓋整個戰場，所過之處，正道弟子體內靈力沸騰，傷勢暫緩，戰意重燃；那些腐化妖獸發出淒厲嘶吼，動作遲滯，黑潮硬生生被逼退三丈。
    守源閣頂層，掌教猛地抬頭，手中令旗差點掉落。
    “這……這不是九宮鎖靈陣！”
    “是改寫了。”他身邊的老長老聲音發顫，“她把整個陣法當成了導體，把所有人的意誌、靈力、執念……全都壓縮成一道反擊波。”
    “她瘋了。”掌教喃喃，“這根本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可偏偏，有人幹成了。
    主陣眼上，慕傾月仍 standing，雙目緊閉，臉上血淚交加，指尖焦黑如炭，衣袍破碎，露出的手臂上布滿裂紋般的灼痕。
    但她沒倒。
    白金光芒環繞著她，像一層薄紗，又像一副鎧甲。
    遠處，最後幾名撤退的弟子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那道身影。
    有人跪下了。
    不是因為敬畏，是因為——
    我們還有人在拚命。
    南翼防線，蘇逸握緊了劍，聲音沙啞：“兄弟們，咱們……能反攻了嗎？”
    沒人說話，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這一刻，戰場主動權，易手。
    而在遙遠魔域深處，一座漆黑宮殿中，閉目靜坐的男人猛然睜眼。
    眸光如刀，直刺蒼穹。
    他緩緩起身，望向玄靈界方向，唇角微動。
    “你又在拚命了……”
    他抬手，魔氣翻湧，一柄黑刃在掌心凝聚。
    “這次，我不會再晚到。”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主陣眼上，慕傾月忽然睜開眼。
    瞳孔深處，金光流轉。
    她抬起顫抖的手，指向黑淵裂口方向。
    “係統。”她聲音極輕，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冷，“下一階段任務，準備好了嗎？”
    【新任務已生成：最終決戰——摧毀幽冥祭壇核心，阻止歸墟之門開啟】
    【難度評級：極難】
    【失敗懲罰：宿主靈魂湮滅，係統強製注銷】
    她笑了。
    “接了。”
    她邁出一步，腳踩在龜裂的石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金光芒尚未散去，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像一把出鞘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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