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虛妄者，方可通行。”
    這八個字還掛在慕傾月腦門上打轉，她右腳剛邁過門檻，左腳還沒落地，整條通道突然像被人從地底狠狠踹了一腳。
    轟——
    地麵猛地一抖，不是震動，是整個塌陷了半寸。兩側石壁無聲裂開數十道縫隙，寒光乍現，密密麻麻的尖刺從牆縫裏彈出，有的細如銀針，有的粗若臂膀，帶著破空聲直射而來。頭頂三尺處，幾塊巨石從斷裂的橫梁上砸下，速度不快，卻封死了閃避空間。
    空氣瞬間被撕裂。
    慕傾月瞳孔一縮，連“臥倒”都來不及喊，左手一揚，靈力狂湧而出，在兩人頭頂撐起一層青色護盾。尖刺撞上屏障，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火星四濺，像是鐵匠鋪裏被打到發紅的鐵條。
    “貼牆！別動！”她吼出三個字，聲音壓得極低，卻穿透了機關的轟鳴。
    雲逸幾乎是被她拽過去的。他剛想抬手掐訣，慕傾月已經甩出三枚爆炎符，精準貼在前方地磚上。火光炸開的刹那，機關的節奏被強行打斷，尖刺噴射出現短暫遲滯。
    趁著煙塵遮眼，她一把將雲逸拖進右側一道凹槽。那是個維修用的檢修口，窄得隻能容一人蜷縮，兩人擠進去時，肩膀蹭著冰冷的石壁，呼吸幾乎貼在一起。
    “你……你怎麽知道要炸前麵？”雲逸喘著氣問。
    “不知道。”慕傾月盯著護盾外還在瘋狂射擊的尖刺，“我隻是知道，站著不動肯定死得更快。”
    話音未落，頭頂那幾塊巨石終於砸落，轟然砸在護盾上。護盾劇烈震蕩，邊緣開始出現裂紋。她咬牙維持靈力輸出，額角滲出冷汗。
    這護盾撐不了多久。
    雲逸靠著牆，視線卻沒亂看。他盯著對麵牆壁的機括結構，手指無意識地在手冊上劃動。那些金屬杆、齒輪、彈簧的排列方式，像是某種古老的計數係統。
    “不對勁……”他喃喃，“這些機關不是隨機觸發的。”
    “說重點。”慕傾月頭也不回。
    “它們有節奏。”雲逸眼神亮起來，“你看，第一波是七根尖刺從左側射出，間隔半息；第二波是五根從右側，間隔三成；第三波是三根從地麵突刺，間隔幾乎重疊——這是遞減序列！”
    慕傾月眯眼：“所以？”
    “所以它不是為了殺人。”雲逸聲音發緊，“是為了篩選。太快的人會被提前觸發陷阱，太慢的會被落石砸中，隻有踩在‘點’上的人才能活下來。”
    “也就是說……”慕傾月冷笑，“咱們現在躲在這兒，反而最危險？”
    “對。”雲逸點頭，“它在等我們動。隻要踏錯一步，下一波就是十倍火力。”
    慕傾月沉默兩秒，忽然抬起左手，指尖溢出一縷極細的靈力，在空中勾畫出一個扭曲符號。
    透明麵板浮現：【是否消耗50積分，啟動“軌跡預判”功能？】
    她點了確認。
    眼前景象驟變——地麵浮現出一條由淡灰色光點組成的路徑，彎彎曲曲，避開所有凸起磚石和符號密集區。每隔幾步，就有紅色標記閃爍，代表即將觸發的致命區域。
    “走這條路。”她指向右前方，“別問為什麽，照做。”
    雲逸看著那條憑空出現的路線，嘴唇動了動：“你到底是什麽人？”
    “一個不想死的人。”她邁出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剛走到第四步，她忽然察覺腳下地磚有輕微鬆動感。幾乎是本能反應，她猛地側身，一把將雲逸拽向牆角。
    下一瞬，整排石壁轟然內陷，數十根鐵刺從兩側夾擊而出，交錯穿空，正好覆蓋他們原本的行進路線。鐵刺收回時，帶著幾縷布料殘片。
    雲逸低頭看了看自己差點被撕碎的袖子，聲音發幹：“下次提醒早點。”
    “早了你會不信。”她鬆開手，“晚了你就沒機會問。”
    通道盡頭終於出現一道拱門輪廓，比入口更古老，表麵覆蓋著厚厚苔蘚。門中央有個凹槽，形狀奇特，像是需要插入某種非標準鑰匙。
    慕傾月走近觀察，忽然伸手抹去一塊苔蘚。
    下麵露出一行小字：
    “唯有虛妄者，方可通行。”
    雲逸念完，一臉懵：“啥意思？說咱倆是騙子才能進？”
    “不是騙子。”慕傾月盯著那行字，“是‘虛’的，‘妄’的。空的，假的。它不要實體，要幻象。”
    “你是說……我們得變成影子才能過去？”
    “或者讓機關認為我們不存在。”她眯眼，“比如——用假動作騙它放行。”
    她說完，從戒中取出一張“幻形符”，這是係統獎勵裏少有的高階符籙，能製造一個與施術者完全相同的靈體分身，持續十息。
    她捏碎符紙，一道身影從她體內走出，穿著一樣的衣服，連走路姿勢都一模一樣。
    分身踏上預判路徑，一步步向前。
    機關果然響應——尖刺射出，落石砸落，全衝著分身去。可就在分身即將觸碰到拱門的瞬間，整條通道的機關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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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機括歸位，尖刺縮回，石梁複原，仿佛剛才的殺局從未發生。
    “成了？”雲逸瞪大眼。
    “不一定。”慕傾月沒放鬆，“它隻是被幹擾了節奏，還沒真正失效。”
    話音未落，地麵再次震顫。這一次，不是機關，而是整條通道開始緩緩下沉。腳下的石板一塊塊翻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它在重置。”雲逸臉色變了，“一旦重置完成，剛才的破解方式就作廢了。”
    “那就趕在它完成前衝過去。”慕傾月抬手打出三枚照明符，懸浮頭頂呈三角排列，光芒穩定卻不刺目。
    她剛要邁步，忽然察覺空氣中有一絲異樣波動——像是某種頻率的震動，貼著皮膚爬行。
    “等等。”她抬手製止雲逸，“有東西在監聽。”
    “監聽？”
    “這裏的機關不隻是機械。”她盯著牆壁上的刻痕，“它在學習我們的行為模式。剛才那波攻擊，明顯比最初更精準。”
    雲逸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它有意識？”
    “不，是陣法在進化。”她冷笑，“就像殺毒軟件更新病毒庫，它也在收集闖入者的應對方式，然後升級防禦。”
    “那怎麽辦？總不能靠運氣硬闖吧？”
    “當然不用。”她抬手，掌心朝上，又是一道靈力溢出，空中浮現透明麵板：【是否消耗100積分，解鎖“反向模擬”功能？】
    這是模擬修煉空間的簡化版，能在現實環境中短暫推演機關運行邏輯，但每次使用都會暴露她的係統存在痕跡，可能引來更高層級的反製。
    她猶豫了一秒，還是點了確認。
    眼前畫麵驟然切換——她看到無數條時間線在眼前展開，每一條都記錄著不同走法對應的機關反應。有的剛起步就被釘成篩子，有的走到一半被落石砸中，隻有一條路徑顯示為綠色，終點正是那道拱門。
    但那條路……根本沒人走。
    因為它要求闖入者站在原地不動，直到機關自行停擺。
    “瘋了吧？”雲逸看完推演結果，直接搖頭，“站著不動？等它自己關？萬一它不關呢？”
    “它會關。”慕傾月盯著數據流，“因為這套機關的核心邏輯是‘篩選動態目標’。它默認所有闖入者都會移動，所以隻要我們打破這個預期——”
    “就成了‘虛妄者’？”雲逸突然明白了，“空的，靜止的，不存在的……我們不動，它就判定我們不是闖入者，而是環境的一部分！”
    “聰明。”她嘴角微揚，“現在問題是——你能站多久？”
    “我？”雲逸苦笑，“我連打坐都堅持不了半個時辰。”
    “那就閉嘴，別說話，別呼吸太大聲，別抖腿，別眨眼太頻繁。”她靠牆坐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塊石頭。”
    雲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眼。
    兩人並肩靠在牆邊，一動不動。
    通道內的機關仍在運轉，尖刺時不時彈出，落石砸落，可隨著他們長時間靜止，攻擊頻率逐漸降低。那些金屬杆的伸縮變得遲疑，像是在確認目標是否存在。
    五分鍾過去。
    十分鍾過去。
    地麵的震動開始減弱。
    終於，在一次落石砸空後，整條通道陷入詭異的寂靜。
    所有機關，全部停止。
    慕傾月緩緩睜開眼，看向那道拱門。
    門上的符文正在緩緩褪色，中央凹槽泛起微弱藍光，像是在等待什麽。
    她剛要起身，忽然察覺右手虎口一陣發麻——那是靈力過度消耗的征兆。護盾雖已撤去，但剛才維持那麽久，她的經脈已經接近極限。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下一瞬，她猛地抬頭，看向雲逸。
    他的睫毛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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