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震得人牙根發酸，那股轟鳴像是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野獸，在喉嚨裏滾動低吼。慕傾月抬手一推，雲逸踉蹌後退兩步，差點踩空台階。她沒回頭，隻把受傷的隊員往角落一塞，指尖靈力一閃，殘破的浮靈訣屏障重新撐開，石屑簌簌落下時被擋在半空。
    “別愣著。”她說，“蹲下。”
    話音剛落，整扇門猛地一顫，凹槽中那隻“眼睛”忽然抽搐般縮了一下，黑紅霧氣噴湧而出，順著地麵蔓延。雲逸鼻尖剛嗅到一絲腥甜，腦袋就像被鐵錘砸中，雙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手指摳進石縫才沒趴下。
    慕傾月早有防備，凝神歸墟功運轉刹那，識海如冰封湖麵，那句“血未淨，魂不歸”撞上來直接碎成渣。她冷笑一聲，掌心雷符炸開，電光劈在霧氣上，劈啪作響，像燒紅的鐵條浸進油鍋。
    “就這？”她甩掉手中焦黑的符紙殘片，“連幻音都做不完整，還好意思裝神弄鬼。”
    她上前一步，手掌貼上凹槽。那“眼睛”竟又動了，邊緣裂開細紋，仿佛要閉合咬住她的手。她反手抽出一把短刃——係統獎勵的“斷妄匕”，專破虛妄執念——刀尖輕輕一點凹槽中心。
    哢。
    一聲輕響，像是鎖扣鬆動。
    緊接著，整扇青銅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向內轟然倒塌，激起漫天塵灰。一股氣息撲麵而來，沉重得如同山嶽壓肩，連呼吸都變得滯澀。雲逸趴在地上咳了幾聲，抬頭看去，隻見長廊幽深不見底，兩側牆壁嵌滿眼狀符文，正一盞接一盞亮起暗紅微光，像是某種活物在緩緩睜眼。
    “我……我沒瞎吧？”他嗓音發抖，“這些眼睛……是不是跟著我們轉？”
    慕傾月沒理他，取出窺天鑒再次催動。鏡麵剛泛起波光，一道裂痕“啪”地貫穿中央，鏡子瞬間黯淡無光。
    “高階封印幹擾，探測受限。”係統提示音在她腦中響起，語氣難得帶點嫌棄，“建議宿主盡快撤離，當前區域精神汙染指數超標三百倍。”
    “撤你個頭。”她在心裏懟了一句，“任務目標就在裏麵，你這時候裝什麽脆弱探測儀？”
    係統沉默兩秒：“友情提醒：上次說這話的時候，您在寒淵洞窟被三條怨靈纏了七天七夜，最後靠吃自己畫的符紙充饑。”
    “閉嘴。”她收回鏡子，順手塞進戒裏，“再囉嗦扣你積分。”
    雲逸終於爬起來，扶著牆喘氣：“剛才那聲音……不是機關殘留吧？聽起來……挺有想法的。”
    “有想法就對了。”她盯著長廊盡頭，“死物不會說話，會說話的，多半還‘活著’。”
    她邁步跨過門檻，靴底踩在長廊第一塊石磚上時，四周紅光驟然加劇，所有眼狀符文同時轉向她所在方向，齊刷刷鎖定。
    雲逸倒吸一口冷氣：“它、它們是不是有點太熱情了？”
    “說明咱們來對地方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越邪門，越值錢。”
    長廊並不寬，僅容兩人並行，頭頂沒有燈，隻有那些詭異的眼睛提供微弱照明。空氣越來越沉，每走一步都像陷進泥潭，靈力運轉也變得遲緩。慕傾月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被某種節奏牽引著，一下比一下慢，卻又格外沉重。
    “別用神識探路。”她突然開口，“這地方吃神識。”
    雲逸正想釋放一縷靈識查看前方，聞言趕緊收手：“真吃？”
    “上一個這麽幹的人。”她淡淡道，“現在還在係統回收站裏當數據碎片。”
    雲逸立刻把手揣進袖子，老實了不少。
    走了約莫百步，地麵開始出現裂痕，裂縫中滲出黑色黏液，散發著類似腐爛藥材混合鐵鏽的味道。慕傾月停下，彎腰用匕首挑起一滴，液體拉成長絲，竟在空中懸停片刻才墜落。
    “這不是血。”她說，“是靈脈枯竭後的殘渣。”
    “靈脈枯竭？”雲逸瞪眼，“這得多少年沒人管？”
    “不是沒人管。”她直起身，“是被吸幹了。”
    她繼續前行，步伐更穩。越是靠近深處，那股氣息就越清晰——威嚴、古老、帶著不容置疑的統治意味，仿佛曾有人站在這裏，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
    “你說……這裏會不會是個墳？”雲逸小聲嘀咕，“那種特別牛的大能墓？傳說中有些老怪物死後還能操控禁製，守墓傀儡、噬魂陣法一套配齊，闖進去的基本都成了陪葬品。”
    “要是墳。”她頭也不回，“你現在早就躺下了。”
    “為啥？”
    “因為真正的高手墓，根本不會讓你走到這兒。”她指了指頭頂，“你看那些‘眼睛’，排列方式像不像一種陣法？環形分布，九宮錯位，中間缺一格。”
    雲逸一愣：“你是說……這是個殘陣？”
    “不止殘。”她冷笑，“是被人從內部打破的。”
    她忽然停下，從戒中取出那片楚瑤留下的碎布，攤在掌心。布角上的三瓣蓮標記在紅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她盯著看了兩秒，隨手一拋，布片飄進裂縫，瞬間被黑液吞沒，連煙都沒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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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來過。”雲逸低聲說，“而且……沒出去？”
    “不一定。”慕傾月繼續走，“也可能是故意留線索，引別人進來送死。”
    “那咱們豈不是正中下懷？”
    “中就中唄。”她聳肩，“我又不是來旅遊的，是來做任務的。”
    係統在她腦子裏默默彈出一行字：【檢測到核心禁製波動頻率與任務地圖匹配度達87.6，建議立即推進探索進程】
    她嘴角微揚：“聽見沒？咱家導航都說快到了。”
    雲逸欲言又止：“可這氣氛……怎麽說呢，不太適合談業務。”
    “修仙界哪有舒服的任務？”她邊走邊說，“要麽打打殺殺，要麽挖墳掘墓，再不然就是幫哪個長老找走丟的靈寵——上次我接到個任務，找一隻會飛的貓，結果那貓在魔宗後院跟護宗神獸生了仨崽。”
    雲逸聽得一愣：“然後呢？”
    “然後我把它一家五口全抓回來交差。”她歎口氣，“客戶說隻要公的，母的和崽子算超額完成，獎勵翻倍。”
    雲逸：“……你真是個人才。”
    話音未落，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巨石滾動。緊接著，地麵劇烈一震，左側牆壁猛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隻石臂從中探出，五指如鉤，直抓而來！
    慕傾月反應極快，側身一避，石臂擦著她肩頭掠過，重重拍在對麵牆上，碎石飛濺。她反手一刀砍在關節處，斷妄匕切入石縫，卻隻崩出幾點火星。
    “硬得很。”她皺眉，“不是普通傀儡。”
    雲逸連忙掐訣布陣，指尖靈光閃動，一麵小型護盾升起。第二隻石臂破牆而出，這次目標明確——直取雲逸麵門！
    慕傾月抬腳踹在牆基，借力躍起，人在半空甩出三枚爆炎符，精準貼在兩隻石臂連接處。轟然爆炸中，石屑紛飛，兩條手臂暫時卡住。
    “別戀戰！”她落地急退，“這隻是預警機製！真正的麻煩還沒出來！”
    雲逸跌跌撞撞跟上：“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盯著長廊盡頭那扇半開的黑門，“真正的守護者，不會在這種地方動手。”
    她話音剛落，腳下地麵突然塌陷。
    一塊石板無聲下墜，露出下方黑洞。她本能前衝，雲逸一把拽住她手腕，兩人滾到牆邊。下方深不見底，隻有隱約紅光浮動，像是某種巨獸的呼吸。
    “這破地方。”她拍拍衣服站起來，“機關都學會埋伏了？”
    “不是機關。”雲逸臉色發白，“是……它在等我們靠近。”
    “我知道。”她盯著那黑洞，“它等很久了。”
    她重新邁步，不再猶豫。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落下，四周紅光就亮一分，那股氣息也越來越近，幾乎化作實質壓在胸口。
    終於，她站在了黑門前。
    門上刻著一行小字：唯有直麵深淵者，方可窺見天機。
    她笑了。
    “係統，你說我算不算直麵深淵？”
    【勉強及格。】係統回道，【但建議先解決門口那隻正在睜開的眼睛。】
    她緩緩抬頭。
    黑門上方，一塊石雕眼球正緩緩裂開縫隙，瞳孔漆黑如淵，倒映出她的身影——而那個“她”，正咧嘴一笑，嘴角幾乎撕裂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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