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言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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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管事的厲喝如同平地驚雷,將田埂上對峙的緊張氣氛瞬間凍結。所有雜役弟子的目光,齊刷刷地從趙虎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臉,轉向了麵色沉靜如水、緩緩直起身來的趙小白。
趙虎被張管事那煉氣六層的威壓一激,囂張氣焰為之一窒,但隨即想到自己占著“理”,又挺直了腰板,搶先指著那株斷草,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與憤慨:“張管事明鑒!弟子方才見這趙小白負責的靈草長勢不佳,心生疑慮,上前查看,豈料這株凝露草竟如此脆弱,自行斷裂!定是趙小白平日疏於灌溉,靈力滋養不足,致使靈草根基浮淺,不堪一擊!此等玩忽職守,損壞宗門財產,還請張管事重罰,以儆效尤!”
他語速極快,試圖將“踩踏”定性為“自行斷裂”,並將禍水完全引向趙小白的“失職”。
張青山管事眉頭緊鎖,目光如刀,先掃過那株淒慘斷折的凝露草——那本是這片藥田裏長勢最旺的一株,頂端三滴靈露尚未完全消散,在塵土中折射著殘光,顯得格外刺眼。他心中已有幾分不悅,無論緣由,靈草受損是事實。他冷冽的目光隨即投向趙小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趙小白,你有何解釋?靈草受損,你身為負責弟子,難辭其咎!”
壓力如山,瞬間壓在趙小白肩上。周圍的雜役弟子們屏息靜氣,大多認為趙小白此次在劫難逃。趙虎修為高,背景硬,又抓住了“靈草斷裂”這個把柄,張管事就算知道內有隱情,為了維護藥園規矩,多半也會重罰趙小白以平息事端。
然而,趙小白並未如眾人預料般驚慌失措或急於辯解。他先是規規矩矩地向張管事躬身行了一禮,姿態不卑不亢,然後才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迎向張管事審視的眼神,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穩定:
“回張管事,弟子負責這十畝凝露草,每日勤勉照料,不敢有絲毫懈怠。至於靈草長勢如何,前幾日您親自巡查時,曾言‘尚可’,弟子不敢自誇,但絕非趙虎師兄所言‘孱弱不堪’。”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穩,卻將話題引向了關鍵:“至於這株凝露草為何斷裂,弟子愚見,並非自行枯萎,而是遭了外力摧折。”
“外力摧折?”張管事眼神微動,重複了一句。
“信口雌黃!”趙虎立刻跳腳,指著趙小白鼻子罵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弄斷的?分明是你自己照料不周!”
趙小白看都沒看氣急敗壞的趙虎,目光依舊落在張管事身上,伸手指向趙虎的右腳靴底,語氣篤定:“張管事請看,趙虎師兄靴底所沾泥土,色澤深青,質地粘稠,正是弟子這片藥園特有的‘青膠泥’。此泥因混合了特定腐殖與地下泉眼滲出的礦物質,色澤與旁邊李師兄、王師兄負責區域的‘黃綿土’、‘赤沙土’截然不同。”
眾人聞言,不由自主地都將目光投向趙虎的靴底。果然,在那嶄新的靴子邊緣,清晰地沾著幾塊濕潤的深青色泥土,與趙小白田埂上被踩踏處翻出的泥土顏色一般無二。而趙虎自己的藥田,土質偏黃,絕非此色。
趙虎臉色一變,下意識就想縮腳,但眾目睽睽之下,已是來不及。
張管事目光一凝,仔細看了看趙虎的靴底,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土質,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但他身為管事,需秉公處理,便沉聲問道:“即便他靴底沾了你田中之泥,又如何證明是他踩斷了靈草?或許隻是路過沾染。”
趙小白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問,他走到那株斷草旁,蹲下身,並未用手直接觸碰斷口,而是指著斷口處沾染的泥土和草汁痕跡,冷靜分析道:“張管事明察。若靈草是因根基不穩自行斷裂,斷口處應相對幹燥,草汁滲出緩慢,且斷裂麵多呈不規則撕裂狀。但您看此株,斷口整齊,似被重物瞬間壓折,草汁新鮮,溢出迅速,且斷口處及旁邊葉片上,清晰地印著半個靴底花紋的泥印——這泥印的顏色,正是青膠泥。”
他抬手指向趙虎靴底的紋路:“若趙虎師兄隻是路過,泥印應在田埂或草叢邊緣,斷無可能如此清晰地印在植株斷裂的核心處。此其一。”
不等趙虎反駁,趙小白繼續道,聲音提高了些許,帶著一種源自知識的自信:“其二,趙虎師兄指控弟子‘灌溉不力,致使靈草根基浮淺’。然而,凝露草性喜陰濕,其莖稈中空,富含汁液,根係卻並非浮淺,反而為了汲取深處水汽,主根能深入地下尺許。若真灌溉不力,其症狀應是葉片自上而下逐漸萎黃、卷曲,莖稈幹癟失去光澤,絕無可能如這株一般,直至斷裂前,依舊葉片飽滿翠綠,汁液充盈,頂端靈露凝結如常!此乃《百草圖解·草本篇》基礎所述,弟子不敢妄言。”
他這番話條理清晰,證據與藥理相結合,直接將趙虎“灌溉不力”的指控駁斥得體無完膚。周圍原本隻是看熱鬧的雜役弟子中,有幾個對靈草略有了解的,也不禁微微點頭,看向趙小白的目光帶上了幾分驚訝。這小子,什麽時候對藥草習性如此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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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虎被這番連消帶打,說得啞口無言,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指著趙小白“你…你…”了半天,卻憋不出一句有力的反駁。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悶不吭聲的四係雜靈根廢物,口才竟如此了得,而且說得句句在理,讓他無從辯駁。
張管事聽著趙小白的分析,眼中的冷意漸漸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他管理藥園多年,對靈草習性自是熟悉,趙小白所言,句句契合藥理,證據也指向明確。孰是孰非,已是一目了然。
“哼!”張管事冷哼一聲,目光如電射向趙虎,“趙虎,你還有何話說?!”
趙虎渾身一顫,在張管事築基無望但積威已久的靈壓下,以及周圍弟子們鄙夷、嘲諷的目光中,終於支撐不住,額角冷汗涔涔而下,支支吾吾道:“弟子……弟子方才……可能是不小心……腳下滑了一下……”
“腳下滑了一下?”張管事語氣譏諷,“煉氣三層的修士,控身之術如此不濟?踩壞靈草已是過錯,誣陷同門更是品行不端!罰你本月靈石供奉減半,以儆效尤!若再犯,定嚴懲不貸!滾回去好生反省!”
趙虎如蒙大赦,又羞又怒,連聲稱是,連頭都不敢抬,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擠開人群,狼狽不堪地快步離去,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場風波,似乎就此平息。
然而,趙小白卻並未起身。他依舊蹲在那株斷草旁,眉頭微蹙,眼神專注地看著那斷裂處。
張管事處理完趙虎,正欲揮手讓眾人散去,卻見趙小白如此神態,不由問道:“趙小白,你還有何事?”
趙小白抬起頭,目光清澈,帶著一絲請示的意味:“張管事,這株凝露草雖莖稈斷裂,但其根係未損,尚存一線生機。弟子想嚐試救治一番,或能挽回部分損失,不知可否?”
“救治?”張管事一愣,周圍弟子們也露出詫異之色。凝露草一旦莖稈斷裂,靈氣精華便迅速流失,基本等同於廢了,從未聽說過還能救治。
“是。”趙小白語氣堅定,“弟子曾翻閱雜書,見一古法,或可一試。需取旁邊健康凝露草葉汁混合清泉水,輔以微弱木靈氣滋養斷口,或能刺激其殘留生機,促生新芽。”
他這話半真半假,古法是真,但並非來自雜書,而是藥老方才在他腦海中急急傳授的應急之法。
張管事將信將疑,但見趙小白態度懇切,而且方才表現出的對藥草的理解遠超尋常雜役,便點了點頭:“既然你有心,便試試吧。若能救活,也算你將功補過。”雖然過錯不在趙小白,但靈草畢竟是在他負責的田裏出的事。
“謝管事。”趙小白不再多言,立刻行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取來旁邊一株健康凝露草的葉片,擠出幾滴清亮的草汁,混入幹淨的清泉水之中。然後,他屏息凝神,雙手虛按在那株斷草的根部上方,體內那微弱的木屬性靈力緩緩運轉,依照藥老所授法門,一絲絲地渡入斷口處,同時將混合了草汁的清泉水,極其輕柔地滴落在斷口及其周圍的土壤中。
他的動作輕柔而專注,眼神凝練,仿佛整個心神都沉浸其中。周圍弟子們好奇地圍攏過來,張管事也負手而立,默默注視。
起初,那斷草毫無變化。但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在趙小白持續不斷的木靈氣滋養和那特殊“藥液”的浸潤下,那原本已經有些萎靡的斷口處,竟隱隱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翠綠光澤,原本停止流動的草汁,似乎也重新變得濕潤起來!
“咦?好像……有點效果?”一個眼尖的弟子低呼出聲。
眾人定睛看去,果然發現那斷口處的生機似乎被強行留住了一絲,雖遠談不上恢複,但至少不再繼續惡化,枯萎的速度大大減緩。甚至在那緊貼地麵的斷裂處,似乎有米粒大小的一點新綠正在艱難地探出頭來!
“竟然真的有效!”
“趙師弟還有這本事?”
“這……這怎麽可能?”
驚歎聲、質疑聲低低響起。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看向趙小白的目光徹底變了。先前是驚訝於他的口才與冷靜,現在則是震驚於他這手聞所未聞的“救草”之術!
張管事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趙小白一眼。他管理藥園多年,深知此舉之難。這已非簡單的照料,而是觸及到了草木生機運轉的微妙領域。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很好。”張管事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極淡的讚許之色,“既然你能穩住其生機,便好生看顧,若真能救活,記你一功。”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離去,隻是步伐似乎比來時輕快了些。
圍觀弟子見管事離開,又圍著那株呈現奇跡的斷草嘖嘖稱奇了一番,才陸續散開幹活,隻是離去時,交頭接耳間,無不將“趙小白”三個字與“深藏不露”、“草木行家”聯係在了一起。
趙小白直到眾人散盡,才緩緩收回靈力,長長舒了一口氣,額角也已見汗。這番救治,看似簡單,實則極耗心神,對靈力控製的要求更是精細入微,若非藥老在識海中一步步指導,他絕無可能做到。
他低頭看著那株艱難維係住一線生機的凝露草,心中並無多少喜悅,反而更加沉重。趙虎今日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以他的睚眥必報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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