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擂台之上，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趙小白站在擂台一側，氣息尚未完全平複，腹側被南宮羽指力洞穿的傷口雖已簡單處理，依舊傳來陣陣隱痛，提醒著他方才那場實力懸殊的慘敗。然而，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靜，如同深潭，映不出絲毫波瀾，唯有最深處，跳躍著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的對手，並非南宮羽那等妖孽，卻同樣是此次大比中聲名赫赫的世家弟子，名為南宮文，論輩分算是南宮羽的堂弟，修為已達煉氣五層。此人身著華貴青袍，麵容帶著世家子弟慣有的倨傲，看向趙小白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耐煩。
    “趙小白？”南宮文上下打量著他，嘴角撇了撇，語氣帶著施舍般的意味，“你能從南宮羽堂兄手下撿回一條命，算你運氣。不過，你的好運到此為止了。自己認輸滾下去，省得本公子費手腳，也免得你傷上加傷，徒增痛苦。”
    他負手而立，姿態悠閑，仿佛勝負已定。在他看來，一個煉氣二層、且身受重傷的泥腿子，能站在十六強的擂台上已是天大的僥幸，如何能與他這等天之驕子相提並論？他甚至懶得去想對方之前是如何擊敗那些對手的，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一切取巧都是笑話。
    台下觀戰的弟子們，大多也抱著同樣的想法。雖然趙小白之前的表現堪稱驚豔，但硬實力差距太大，何況他還帶著傷。
    “南宮文師兄可是煉氣五層，一手《青木長春功》已頗具火候，靈力悠長，最擅久戰。”
    “趙小白慘了，他那些小手段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估計沒什麽用。”
    “能走到十六強，他一個雜役也該知足了。”
    議論聲中，裁判示意比試開始。
    趙小白並未因對方的言語而動怒，他甚至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微微躬身，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與虛弱：“南宮師兄……請手下留情。” 姿態放得極低。
    南宮文見狀，眼中輕蔑更濃，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他甚至懶得動用背後那柄一看就非凡品的青鋼長劍，隻是隨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張開，體內精純的木係靈力湧動，擂台地麵瞬間竄出十數根粗壯的青色藤蔓，如同毒蛇出洞，帶著淩厲的破空聲，從四麵八方纏向趙小白！
    木係法術——纏繞術！但在他手中施展出來，無論是藤蔓的堅韌程度、速度還是覆蓋範圍，都遠超趙小白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
    趙小白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腳下步伐顯得有些慌亂，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主要藤蔓的纏繞，但衣袖仍被一根藤蔓尖端劃破，留下了一道淺痕。他氣息更加急促，臉色也白了一分。
    “哼，躲得了一次，躲得了十次百次嗎？”南宮文嗤笑，雙手連連揮動，更多的藤蔓破土而出，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青色羅網，向著趙小白籠罩而去。他打定主意，要以最羞辱的方式，用這最低階的法術，活活將趙小白耗死、纏死在擂台上，以此彰顯他世家子弟的威嚴與實力。
    趙小白在藤蔓的圍攻下，顯得左支右絀，身形踉蹌，隻能不斷施展靈雨術化作水箭勉強擊偏一些藤蔓，或是憑借越發純熟的步法在縫隙間閃轉騰挪。他的動作看起來毫無章法，隻是本能地求生，每一次閃避都顯得驚險萬分，仿佛下一刻就會被藤蔓徹底捆縛。
    他身上的傷口似乎也因此崩裂，有點點血跡滲出，染紅了破損的法袍。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額頭上布滿冷汗，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已到了強弩之末。
    “廢物就是廢物。”南宮文看著趙小白狼狽的模樣，心中快意，更是放鬆了警惕。他甚至開始分心思考，待會兒擊敗趙小白後，該如何風輕雲淡地接受眾人的歡呼，以及如何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應對那幾個真正的對手。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趙小白那看似慌亂躲閃的步伐，實則暗含某種規律，始終在不大的範圍內移動，盡可能地減少不必要的靈力消耗。更未注意到，趙小白那低垂的眼眸中，偶爾閃過的冷靜計算的光芒。
    他在等，等一個時機，等南宮文徹底放鬆，等他的靈力在看似輕鬆實則持續不斷的法術施展中，消耗到一定程度。
    時間一點點過去，擂台上的局麵似乎一成不變。南宮文操控著藤蔓，如同貓戲老鼠，享受著對手的狼狽。趙小白則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孤舟，搖搖欲墜，卻始終未曾傾覆。
    台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一些人開始感到無聊，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王鐵柱和熊霸緊握著拳頭，手心全是汗，他們看不懂趙小白的意圖，隻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高台之上，赤陽真人早已將目光移開，對此等“菜雞互啄”毫無興趣。樊妙晴倒是依舊看著，清冷的眸光落在趙小白那看似毫無章法卻總能險險避開要害的身法上，若有所思。
    “差不多了……”
    趙小白心中默念。他能感覺到，南宮文操控藤蔓的速度和精準度，比最初時已經有了微不可察的下降，其臉上的不耐之色也越來越濃。而他自己，雖然看起來淒慘，但憑借遠超同階的靈力韌性和刻意節省，體內靈力尚存三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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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現在！
    在一次看似被迫的、踉蹌著向後急退，幾乎要撞上擂台邊緣光幕的瞬間，趙小白眼中厲色一閃，一直隱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抬起，將一枚龍眼大小、色澤赤紅、表麵隱隱有細小電弧跳躍的丹藥，迅速塞入了口中！
    爆氣丹！藥老所授丹方中記載的一種禁忌丹藥，能在極短時間內激發修士潛力，令靈力暴漲數成，但藥效過後，會陷入長時間的虛弱，甚至損傷根基！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真正的搏命底牌，從未在人前顯露！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灼熱、如同岩漿般的藥力瞬間在他體內炸開！原本近乎枯竭的經脈，仿佛被強行注入了奔騰的洪流，劇痛席卷全身，但他的氣息，卻在刹那間瘋狂飆升！煉氣三層、四層、直至逼近五層的門檻！
    “什麽？！”
    南宮文臉上的戲謔和輕鬆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震驚！他清晰地感受到，對麵那個原本氣息奄奄的家夥，靈力波動竟在眨眼間變得洶湧澎湃，甚至給了他一絲危險的感覺！
    “你吃了什麽？！”他驚怒交加，再也顧不得戲耍，背後青鋼長劍“鏘”地一聲自動出鞘，落入手中，劍身青光暴漲，就要施展真正的殺招！
    但，已經晚了！
    趙小白借助爆氣丹帶來的短暫力量，忍受著經脈幾乎要被撐裂的劇痛，雙手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結出一個複雜而古老的法印——這是藥老改良《基礎引氣訣》時，附帶的一個小技巧，能最大限度調動水靈氣！
    他張口，噴出的氣息都帶著灼熱的血沫，聲音卻冰冷如鐵：“靈雨……化冰！”
    “轟！！”
    原本隻是淅淅瀝瀝、用於幹擾的靈雨術，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漫天水汽瞬間凝聚，不再是柔和的水滴，而是化作了成千上萬枚寸許長短、晶瑩剔透、邊緣閃爍著致命寒光的——冰錐！
    這些冰錐，每一枚都蘊含著爆氣丹帶來的狂暴靈力，尖銳無比，密度遠超南宮文之前施展的冰錐術！它們如同被無形的弓弩齊射，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呼嘯，鋪天蓋地，如同金屬風暴，瞬間籠罩了南宮文周身所有空間！
    範圍之大，速度之快，威力之強，遠超所有人想象！
    “不可能！”南宮文駭得魂飛魄散，他全力揮動青鋼長劍，舞出一片青色劍幕，試圖阻擋。同時身上一件玉佩法器自動激發，形成一層淡綠色的光罩。
    “叮叮當當——！！！”
    密集如雨的撞擊聲幾乎連成一片！冰錐撞擊在劍幕和光罩上，爆碎成漫天冰粉，但更多的冰錐前仆後繼！那淡綠色光罩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便哀鳴一聲，光華黯淡下去。青色劍幕也在無數冰錐的衝擊下劇烈波動，搖搖欲墜！
    一股股冰冷刺骨的寒氣透過防禦，侵蝕著南宮文的經脈，讓他動作越發遲緩，心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給我破！”
    趙小白怒吼一聲，強行壓榨著爆氣丹最後的力量，更多的冰錐凝聚，如同藍色的死亡洪流，瘋狂衝擊！
    “哢嚓！”
    終於，南宮文的劍幕被硬生生擊破！數枚漏網的冰錐瞬間穿透了他的護體靈力，狠狠釘在他的肩膀、大腿之上！
    “啊——！”
    南宮文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長劍脫手落地，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擂台光幕上，又滑落下來，身上多處傷口鮮血淋漓，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而那漫天冰錐，在完成最後一擊後，也耗盡了力量，化作點點冰晶，消散於空中。
    擂台之上，隻剩下趙小白一人站立。
    他渾身浴血，氣息如同風中之燭，劇烈起伏，爆氣丹的反噬開始顯現，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但他終究，還站著。
    整個演武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擂台上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以及倒在血泊中、滿臉痛苦和茫然的南宮文。
    逆轉？不，這簡直是顛覆！
    一個煉氣二層，重傷之身，竟然……擊敗了煉氣五層的世家弟子南宮文？！
    裁判也愣了好一會兒，才難以置信地高聲宣布，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此戰，趙小白……勝！”
    聲音落下，如同點燃了引線。
    “嘩——！！！”
    震天的嘩然聲，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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