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悠揚，穿透了青嵐宗外門區域淡淡的晨霧。
    趙小白站在一座古樸的七層高塔前，仰頭望去。“功法閣”三個鎏金大字在初升的日光下閃爍著內斂的光芒，一股沉靜而浩瀚的氣息自塔身散發出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這裏，便是外門弟子獲取傳承之地，是無數雜役弟子擠破頭也想踏入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因身份轉變和新環境帶來的些微激蕩，抬步邁入閣中。
    閣內空間遠比從外麵看起來要寬敞，顯然是運用了空間擴展的陣法。一排排深褐色的木質書架整齊排列，高及穹頂，上麵分門別類地放置著無數玉簡、書冊，甚至還有一些古老的獸皮卷。空氣裏彌漫著書卷特有的陳舊墨香，以及一種淡淡的、仿佛能安撫心神的檀香氣息。
    零星有幾個外門弟子在書架間安靜地翻閱、選擇，除了輕微的腳步聲和玉簡拿起放下的細微碰撞聲，便再無其他雜音，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籠罩著整個一層。
    趙小白正自打量，一個略顯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新晉的外門弟子？”
    趙小白心頭一凜，循聲望去。隻見靠窗的一張烏木案幾後，坐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老服飾的老者。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清臒，臉上皺紋溝壑縱橫，寫滿了歲月的痕跡。他此刻並未抬頭，手中正捧著一卷泛黃的古籍，似乎全副心神都沉浸其中。
    但趙小白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剛才那一瞬，有一道若有實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讓他體內煉氣三層的靈力都微微一滯。
    他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幾步，躬身行禮，恭敬答道：“回長老，弟子趙小白，新晉外門，今日特來選取功法。”
    直到此時，守閣長老才緩緩抬起眼皮。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並不如何明亮，甚至帶著些許老年人常見的渾濁，但目光深處，卻仿佛蘊藏著曆經滄桑後的沉澱與洞明，隻是平靜地看著趙小白，就讓他感覺仿佛裏裏外外都被看了個通透。
    “身份玉牌。”長老的聲音平淡無波。
    趙小白趕緊將自己的新玉牌雙手奉上。那玉牌質地溫潤，其上銘刻的紋路與他之前雜役弟子的玉牌已截然不同，代表著外門弟子的身份，裏麵也記錄著他初始的一百點宗門貢獻。
    守閣長老接過，隻是指尖在其上輕輕一觸，便遞還給他，複又垂下眼簾，看向手中的書卷，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規矩自己看牆上的玉璧。功法不可私授，不可損毀，限期歸還。一樓為雜學、遊記、見聞及黃階下品、中品功法；二樓為黃階上品功法與部分術法。你初入外門，可在一二層選取，貢獻點自行查看玉簡說明。選好後，來此登記烙印。”
    “是，多謝長老指點。”趙小白再次行禮，這才轉身走向大廳中央矗立的一麵巨大白色玉璧。玉璧上以靈力刻印著密密麻麻的宗門規條，關於功法借閱的部分寫得尤為詳細。
    快速瀏覽一遍後，趙小白心中已有數。他並未在一樓多做停留，那些雜學遊記雖也有趣，但並非他當下急需。他徑直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空間比一樓稍小，書架的數量也少了一些，但環境更為幽靜，書架上的玉簡和書冊隱隱散發著更強烈的靈力波動。此間空無一人，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輕輕回響。
    《疊浪訣》、《厚土訣》、《金煞功》、《長春功》……一部部黃階上品的功法名稱映入眼簾，旁邊還有簡略的功效介紹，大多是側重於某一方麵屬性的修煉，或是靈力渾厚，或是防禦出眾，或是鋒銳無匹。
    趙小白走走停停，仔細甄別。他知道功法選擇關乎道基，絕不能草率。
    “不必看了，盡是些大路貨色，勉強修到築基也就到頭了。”藥老那熟悉的、帶著一絲傲然與不屑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你身負老夫的丹道傳承，靈力根基又因那戒指和地心淬靈乳之故遠比同階紮實，修煉這些，純屬浪費時間。”
    趙小白在心中苦笑回應：“藥老，弟子也知這些功法可能入不了您老法眼，但外門弟子能接觸到的最高便是黃階上品了。總需選一門主修功法，不能空耗時光啊。”
    “哼，倒也是這個理。”藥老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你往東邊那個角落去看看。”
    依著藥老的指點，趙小白走到二樓東側一個略顯偏僻的書架前。這個書架上的玉簡不多，似乎少有人問津。他的目光掃過，最終落在了一枚顏色青灰、看起來頗為古舊的玉簡上。
    《青元劍訣》殘），黃階上品。注：此訣共分九層，此處收錄前三層口訣，可修煉至煉氣期大圓滿。功法中正平和，兼修靈力與劍罡，然進境相對緩慢，對資質要求較高，且後續功法缺失，慎選。
    “《青元劍訣》……”趙小白拿起這枚玉簡，貼在額頭，神識沉入其中。一股信息流湧入腦海，果然是前三層的完整法訣。正如簡介所言，這功法運轉路線頗為繁複，講究循序漸進，修煉出的青元劍氣兼具靈力的綿長與劍罡的鋒銳，但確實不像其他功法那樣追求某一屬性的極致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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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它吧。”藥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少了幾分不屑，多了點審視的意味，“這功法雖然品階低劣，缺陷也多，但根基部分倒是打得頗為紮實，路子也算正，不像有些功法急功近利，留有隱患。你暫且修煉著，打好基礎。待你成功築基，靈力化液，神識足夠承載更精妙的傳承時，老夫便傳你真正的‘丹劍之道’！”
    “丹劍之道？”趙小白心中一動，這四個字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他心神為之所引。
    “現在與你多說無益，徒亂心神。”藥老顯然不打算深入解釋，“你隻需知道，那是將丹火控禦之術與無上劍道融為一體的通天大道，遠非這等粗淺劍訣可比。眼下，你當好生修煉這《青元劍訣》，體會其中靈力化罡的微妙，對你日後大有裨益。另外，再選一門斂息匿形的術法，外出曆練，保命為上。”
    “是，弟子明白了。”趙小白按下心中的好奇與向往，將《青元劍訣》的玉簡握在手中。
    對於藥老建議的斂息術法，他深以為然。經曆過黑風山的任務，他深知修真界的險惡，多一份隱藏自身的手段，就多一分安全。他在存放術法類的書架前尋找片刻，很快選中了一門名為《斂氣術》的術法。這術法並非什麽不傳之秘，很多宗門都有收藏，效果是收斂自身靈力波動，降低存在感，修煉到高深處，甚至能瞞過高出自己一個小境界的修士探查，正適合他目前的需求。
    查看了一下兩枚玉簡旁標注的兌換貢獻點，《青元劍訣》前三層需六十貢獻點，《斂氣術》需二十貢獻點，剛好將他初始的一百貢獻點用去八十。
    不再猶豫，趙小白拿著兩枚玉簡走下樓梯，回到守閣長老的案幾前。
    “長老，弟子選好了。”他將兩枚玉簡輕輕放在烏木案幾上。
    守閣長老放下手中書卷，目光掃過兩枚玉簡，在《青元劍訣》上略一停留，枯瘦的手指拿起那枚玉簡，同時另一隻手拿起一枚空白的青色玉簡。
    “《青元劍訣》，黃階上品，兌換貢獻點六十。《斂氣術》，二十貢獻點。共計八十點，可確認？”
    “弟子確認。”趙小白將自己的身份玉牌再次遞上。
    守閣長老不再多言，將《青元劍訣》的原本玉簡與空白玉簡並排放在一起，雙手掐了一個奇特的法訣，隻見道道靈光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活物般鑽入兩枚玉簡之中。片刻後，靈光消退，那枚空白玉簡已經變成了與原本一般無二的青灰色，而原本玉簡的光芒則黯淡了一絲。
    接著，他又以同樣的手法，將《斂氣術》也複製了一份。
    “拿好。功法內容已烙印於複製玉簡之中，唯有你自身神識方可讀取。原本留下，複本帶走。玉簡設有禁製，一月後無論你是否修成，其內烙印都會自動消散。期間不得私自轉錄，不得損毀，違者嚴懲不貸。”守閣長老將兩枚複本玉簡和身份玉牌遞還給趙小白，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弟子謹記。”趙小白雙手接過，感受到玉簡上還殘留著一絲靈力波動的餘溫。他注意到，守閣長老那渾濁的目光，似乎在自己接過玉簡時，不經意地在他戴著戒指的左手手指上掃過。
    那目光極其短暫，短暫到讓趙小白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守閣長老已經重新拿起了案幾上的古籍，恢複了那副沉浸於書卷世界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弟子告退。”趙小白壓下心頭那一絲微妙的異樣感，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功法閣。
    直到趙小白的身影消失在閣樓門口，案幾後的守閣長老才再次緩緩抬起頭，望向空無一人的大門方向，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光芒，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那戒指……有點意思。選了《青元劍訣》？倒是有點眼光，不過這路子，可不好走啊……”
    他搖了搖頭，似乎將這些雜念拋開，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古籍上，功法閣一層再次恢複了之前的寂靜與肅穆。
    而此刻，走在返回自己新住處路上的趙小白，心神卻已完全被新得的功法和藥老那驚鴻一瞥的“丹劍之道”所占據。
    “丹劍之道……”他喃喃低語，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左手食指上那枚看似平凡無奇的古樸戒指，眼中閃爍著對未知前路的期待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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