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外門，庶務峰。
    趙小白站在巍峨的大殿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著略微有些急促的心跳。他剛剛結束了一天的煉丹，還沒來得及擦去額角的藥灰，就被一位麵無表情的執事弟子傳喚，說是掌管外門資源調配的錢多寶長老要見他。
    錢長老，築基後期修為，在外門弟子中可謂權勢滔天，掌握著丹藥、靈石、任務貢獻點等諸多資源的分配。平日裏，眾多外門弟子想見他一麵都難，更別說被主動召見了。
    趙小白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是福是禍？是因為自己近期出售丹藥太過惹眼，引起了上麵的注意？還是之前上報邪修之事有了後續？他暗自檢查了一下藏在袖中的幾個小玉瓶——裏麵是他最近煉製的品質最好的幾顆聚氣丹和以防萬一的煙霧丹，心中稍定。
    “弟子趙小白，奉召前來。”他整理了一下因為煉丹而有些褶皺的青色外門弟子服飾，對著殿門外值守的弟子拱手道。
    值守弟子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早已得到吩咐，點了點頭：“進去吧，錢長老在偏殿等你。”
    踏入大殿，一股清涼之意撲麵而來，與殿外的燥熱形成鮮明對比。地麵是光可鑒人的青玉石板，穹頂高闊，繪著簡單的聚靈雲紋，使得殿內的靈氣比外界濃鬱數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書卷氣息，顯得莊重而肅穆。
    引路弟子將他帶到一處偏殿門前，低聲通報：“長老，趙小白帶到。”
    “讓他進來。”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從殿內傳出。
    趙小白推門而入。偏殿不大，布置典雅，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麵堆著不少玉簡和賬冊。一位身著深藍色長老服飾，麵容富態，下頜留著短須，眼神精明中帶著笑意的中年修士，正坐在書案後，手中把玩著一枚靈氣盎然的玉如意。
    此人正是錢多寶，錢長老。
    “弟子趙小白，拜見錢長老。”趙小白不敢怠慢，上前幾步，躬身行禮，姿態放得極低。
    錢多寶沒有立刻讓他起身，而是用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趙小白。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壓籠罩在趙小白身上，並不強烈，卻帶著審視的意味，讓他感覺自己仿佛被看了個通透。
    幾息之後，靈壓悄然散去，錢長老臉上露出了更為和煦的笑容，他放下玉如意，虛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嗯，煉氣三層巔峰，靈力凝實，根基打得不錯，看來並非全靠丹藥堆砌。”
    “謝長老。”趙小白直起身，依舊微微垂首，以示恭敬。心中卻是一凜，這錢長老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修為虛實，連靈力根基都做出了判斷。
    “坐。”錢長老指了指書案前的一張梨花木椅子。
    趙小白道謝後，依言坐下，腰背挺直，隻坐了半邊椅子，姿態拘謹而守禮。
    錢長老似乎對他的態度頗為滿意，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語氣隨意地開啟了話題：“趙小白，入門不到一年，從雜役晉升外門，在外門大比中表現不俗，以煉氣二層修為躋身前十一，如今更是突破至煉氣三層巔峰……這般晉升速度，在外門之中，可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長老謬讚了，弟子隻是運氣好些，加之不敢懈怠，勤加修煉而已。”趙小白連忙謙遜回應。他心中清楚，這些明麵上的履曆，對方肯定早已調查清楚。
    “嗬嗬，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錢長老笑了笑，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有些深邃，“不過，最讓老夫感興趣的，倒不是你的修煉速度，而是你那一手……煉丹術。”
    他刻意在“煉丹術”三字上放緩了語速，觀察著趙小白的反應。
    趙小白心道“來了”，麵上卻適當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緊張和疑惑：“煉丹？弟子……弟子隻是胡亂摸索，煉製些粗淺的聚氣丹，補貼修煉之用，難登大雅之堂，怎敢勞長老掛齒？”
    “胡亂摸索？”錢長老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能煉製出成丹率穩定，且偶爾能出現帶有一道丹紋中品聚氣丹的‘胡亂摸索’，可是讓不少丹鼎峰的正式外門弟子都汗顏啊。”
    趙小白心中一震，自己出售丹藥時雖然盡量挑選品質均勻的，但偶爾成色極好的也會拿出幾顆換取更多靈石，沒想到這點細節都被對方掌握了。他越發謹慎，斟酌著詞語：“弟子……弟子或許在控火上有些許天賦，加之多次練習，熟能生巧罷了。至於丹紋，純屬僥幸，可遇不可求。”
    “天賦？僥幸？”錢長老搖了搖頭，拿起書案上的一枚玉簡，輕輕摩挲著，“趙小白，這裏沒有外人，老夫也不與你繞圈子。宗門對於有特殊才能的弟子，向來是樂於培養和扶持的。尤其是煉丹師，無論在哪一峰，都是稀缺資源。”
    他頓了頓，看著趙小白若有所思的表情，繼續道：“你可知，為何丹鼎峰弟子煉製的丹藥，在宗門內如此緊俏？除了他們傳承有序，手法純熟之外，更重要的，是宗門向他們傾斜了大量的資源——穩定的地火房、優惠甚至免費的藥材供應、前輩的指點、以及用貢獻點難以兌換到的珍稀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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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白沉默著，這些他自然知道，也正是他目前所欠缺的。他雖有藥老指點，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資源和丹方的限製，始終是他煉丹之路上的桎梏。
    錢長老將他的沉默看在眼裏，知道話語已經起了作用，語氣更加溫和，帶著一絲誘惑：“你雖非丹鼎峰弟子，但宗門製度也並非一成不變。對於真正的人才，總有變通之法。老夫執掌外門庶務，手中恰好有一些……可以靈活調配的資源。”
    他輕輕將玉簡放回桌麵，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例如，某些不在常規兌換列表裏，但對你煉丹或許大有裨益的藥材；又或者，一些雖然殘破，卻可能蘊含獨特見解的古方拓本；甚至，在你積累足夠貢獻點之前，提前為你開放更高級地火房的使用權限……這些，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趙小白的心髒不爭氣地加速跳動了幾下。錢長老描繪的這些東西，正是他目前最渴望的。尤其是古方拓本和珍稀藥材，對他和藥老而言，價值難以估量。
    但他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錢長老如此示好，必有所圖。他抬起頭，目光清澈，帶著適當的感激和疑惑：“長老厚愛，弟子感激不盡！隻是……不知弟子需要做些什麽，才能不負長老期望？”
    錢長老對他的上道似乎很滿意，嗬嗬一笑，身體靠回椅背，恢複了之前那種富家翁般的從容：“很簡單。宗門需要的是穩定、優質的丹藥供給，尤其是供給外門弟子和部分內門弟子的基礎丹藥。你既然有此天賦，若能定期向庶務峰提供一定數量的優質聚氣丹、回春丹，品質需在你目前出售的平均水準之上……那麽，老夫剛才提到的那些，便可以‘任務報酬’或者‘特殊貢獻獎勵’的形式，名正言順地撥付給你。”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這並非交易，而是宗門對傑出弟子的‘投資’。你提供的丹藥，宗門會以略高於市場價，但低於丹鼎峰出品的價格收購，保證你仍有賺頭，同時節省你擺攤售賣的時間，讓你能更專注於修煉和提升丹術。而你得到的，將是遠超那點差價損失的、用靈石難以衡量的隱性資源。”
    “當然，”錢長老語氣微沉，帶著一絲告誡，“此事你知我知，對外不必宣揚。樹大招風的道理，你應該懂。丹鼎峰那邊，自有老夫去斡旋。你隻需保證丹藥的品質和穩定供應即可。如何？”
    殿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隻有檀香嫋嫋升騰。
    趙小白腦中飛速權衡。錢長老的提議，無疑能極大解決他目前的資源困境，為他節省大量時間和精力，更能接觸到更廣闊的丹道世界。風險在於，徹底綁上錢長老，或者說他背後勢力的戰車，以及可能因此得罪丹鼎峰的部分人。
    但利弊相較，利遠大於弊。他一個毫無背景的外門弟子，想要快速崛起，借助宗門高層的勢，幾乎是必經之路。至於丹鼎峰……隻要他展現出足夠的價值，自然能抵消部分不滿。
    更重要的是，他有藥老！在藥老的指導下，他完全有信心保證丹藥的品質，甚至能暗中提升，逐步展現更大的價值。
    想到這裏，趙小白不再猶豫。他站起身，再次深深一揖，語氣誠懇而堅定：“承蒙長老看重，弟子感激不盡！弟子定當竭盡全力，煉製優質丹藥，絕不辜負宗門與長老的栽培之恩！”
    “好！好！好！”錢長老撫掌而笑，連說三個“好”字，顯得十分開懷，“識時務，知進退，老夫果然沒看錯人。”
    他拿起那枚之前把玩的玉簡，遞給趙小白：“這裏麵是一份關於‘清心丹’輔藥‘寧神花’的培育心得，雖非丹方，但對理解藥性頗有助益，算是老夫給你的見麵禮。至於具體的供丹數量和資源兌換細則，稍後自有執事弟子與你對接。”
    “多謝長老賜寶！”趙小白雙手接過玉簡，觸手溫潤，顯然不是凡品。
    “去吧，好好修煉，莫要懈怠。老夫期待你真正名動青嵐宗的那一天。”錢長老揮了揮手，重新拿起了那枚玉如意，恢複了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弟子告退。”趙小白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偏殿。
    直到走出庶務峰大殿，感受到外麵熾熱的陽光，趙小白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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