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修穀的十日閉關，如同一次脫胎換骨。當趙小白再次行走在外門區域的青石路上時，周身氣息已然內斂，卻隱隱透出一種不同於往日的沉凝。煉氣五層的靈力在經脈中平穩流轉，神識掃過周遭，過往行色匆匆的外門弟子們，他們的修為深淺、氣息強弱，甚至眉宇間隱含的焦慮或期盼，都如同水底卵石般清晰可見。
    這種力量提升帶來的掌控感，並未讓他生出多少驕矜之心，反而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身所處的層次。外門弟子，終究是無根的浮萍。所修功法是大陸貨色的《青元劍訣》前幾層，法術需靠貢獻點兌換或自行摸索，煉丹之術更是全憑藥老傳授和自身揣摩，缺乏係統性的指點。如同一個擁有寶山卻不知如何高效開采的稚童，空有潛力，卻難窺大道堂奧。
    回到那間熟悉的、略顯簡陋的弟子房，關上房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趙小白沒有立刻開始日常修煉，而是坐在桌前，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麵，目光投向窗外雲霧繚繞的丹鼎峰方向，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怎麽？小子，突破了五層，便開始好高騖遠了？”藥老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小白回過神來，並未因藥老的調侃而著惱，反而語氣認真地問道：“藥老，依您看，弟子如今，是否到了該考慮拜入一峰門下的時候了？”
    “哦？”藥老的聲音透出一絲興趣，“終於想到這一層了？說說看，你小子盯上哪一峰了？是看你那相好的女娃娃在丹鼎峰，所以心向往之？”
    趙小白臉上微微一熱，但很快恢複平靜，他搖了搖頭：“樊師姐……確是一因，但並非主因。”他整理著思緒，緩緩分析道，“弟子仔細思量過各峰特點。”
    “劍峰，主殺伐，劍訣淩厲，戰力公認最強。但弟子於劍道天賦隻能算中上，且劍峰競爭最為激烈，資源傾斜也極為看重先天劍心資質，弟子並無優勢。”
    “禦獸峰，與靈獸相伴，熊霸師兄便在此峰，戰力亦是不俗。但弟子對此道興趣不大，且培養強大靈獸所耗資源時間極巨，於煉丹術提升助益有限。”
    “爍金峰，擅煉器製符，於陣法亦有涉獵。王鐵柱似有意於此。此道與丹道有相通之處，皆需控火、識材、銘紋。但終究並非弟子心之所向。”
    “厚土峰與弱水峰，一重防禦滋養，一重變化纏鬥，各有千秋，但與弟子靈根屬性及目前展現的傾向不甚契合。”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丹鼎峰的方向，眼神變得堅定：“唯有丹鼎峰。其一，弟子於丹道確有幾分興趣與天賦，此乃立身之本。煉丹師地位超然，無論宗門內外，皆受敬重，資源獲取也相對容易。其二，丹鼎峰傳承悠久，藏有無數丹方典籍，更有係統性的煉丹理論與指點，能彌補弟子野路子摸索的不足，避免走入歧途。其三……若能拜入丹鼎峰，便可時常見到樊師姐，即便……即便隻是遠遠觀望，聆聽教誨，於弟子心境亦是砥礪。”
    他將心中權衡一一道出，條理清晰，利弊分明，顯然並非一時衝動。
    藥老沉默了片刻，方才悠悠開口，語氣中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鄭重：“分析得倒是有幾分道理。丹鼎峰，確實是最適合你目前選擇。煉丹師，無論在何處，都是稀缺資源。一個好的師承，能讓你少走無數彎路。老夫雖能傳你丹方心得，但於這青嵐宗具體的煉丹傳承、某些獨門手法、乃至宗門內的人情往來、資源分配，終究是隔了一層。”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傲然與審視：“不過，小子，你可要想清楚。拜師之後，便意味著在一定程度上打上了那一峰的烙印，與峰內其他弟子成了真正的同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宗門內部的傾軋，可絲毫不比外界溫和。而且，以你四係雜靈根的資質，即便如今表現出不錯的煉丹天賦，丹鼎峰是否願意收你，那位眼高於頂的赤陽真人是否會看得上你，還是兩說。別到時候熱臉貼了冷屁股，徒惹笑話。”
    藥老的直言不諱如同冷水澆頭，讓趙小白發熱的頭腦徹底冷靜下來。他深知藥老所言非虛。資質，始終是他繞不開的短板。即便他憑借戒指和藥老的幫助，在煉丹一途進步神速，但在那些高階修士眼中，靈根的局限，可能就意味著潛力的天花板。
    “弟子明白。”趙小白沉聲道，眼神卻未見退縮，“正因資質平庸，才更需借力。丹鼎峰是弟子目前最好的選擇，即便希望渺茫，也總要試上一試。外門大比便是一個機會，若能取得好名次，至少能增加幾分被看到的可能。”
    “再者，”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古樸戒指，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自信，“弟子相信，憑借藥老您的傳承與指點，再加上弟子自身的努力，未必就不能在這丹鼎峰闖出一番名堂。靈根資質或許決定起點，但道心與毅力，方能決定終點。”
    “哈哈，好！有誌氣！”藥老聞言，發出一陣暢快的輕笑，“不枉老夫耗費魂力指點於你。既然你心意已決，老夫自當助你。不過，拜師之事，關乎道途，急不得，也草率不得。眼下，你仍需以提升自身實力為第一要務。外門大比在即，這是你展示價值的最好舞台。屆時，無需你刻意宣揚，隻要你表現出足夠的潛力，自然會有人注意到你。”
    “弟子謹記。”趙小白恭敬應道。藥老的話，為他指明了方向，也點醒了其中的關隘。
    拜師之念，如同一顆種子，在此刻深植於他的心田。它不再僅僅是因為對樊妙晴的朦朧好感，或是單純對煉丹的喜好，而是基於對自身道途的清醒認知與長遠規劃。
    他需要更強的實力，在大比中脫穎而出。
    他需要更精湛的煉丹術，作為叩開丹鼎峰大門的敲門磚。
    他需要更多的貢獻與名聲，讓宗門高層看到他的價值。
    前路依舊布滿荊棘，但目標已然清晰。
    趙小白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將心神沉入自身，開始規劃起大比前的最後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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