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援軍與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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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彌漫著濃鬱不散的血腥氣,混雜著焦土與法術殘留的刺鼻味道。殘陽如血,將這片剛剛經曆慘烈廝殺的山穀映照得一片淒豔。
趙小白跪在焦黑的地麵上,懷中緊緊抱著柳如煙已然冰冷的身體。她臉上那抹解脫而又帶著一絲眷戀的笑容凝固了,仿佛隻是在沉睡,隻是那雙曾經嫵媚流轉、勾魂奪魄的眸子,再也無法睜開。
他體內的靈力因臨陣突破至築基後期而依舊在經脈中奔騰咆哮,帶著一種灼熱的痛楚,然而這股新生的力量卻無法溫暖他此刻冰冷徹骨的心。腦海中一片空白,唯有柳如煙墜落時那句氣若遊絲的“遇見你,我不悔”,如同魔咒般反複回響,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在他心口反複切割。
周圍的廝殺聲、爆炸聲似乎都離他很遠,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一道淩厲的黑色刀芒正從側後方悄無聲息地襲向他的後心。
“小心!”
一聲清叱傳來,伴隨著一道凜冽的劍光。樊妙晴臉色蒼白,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擦淨的血跡,她強提靈力,揮劍堪堪擋下了那道偷襲。劍身與刀芒碰撞,發出刺耳的錚鳴,她悶哼一聲,被震得踉蹌後退,本就消耗過度的靈力幾乎潰散。
她看向趙小白,看著他失魂落魄抱著那魔女屍身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有痛惜,有擔憂,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但她隻是咬了咬下唇,持劍護在他身側,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仍在負隅頑抗的零散魔修。
“趙師弟!清醒點!” 蕭辰的聲音嘶啞傳來,他渾身浴血,原本飄逸的白袍已被染成暗紅,破損不堪。為了帶領眾人突圍,他燃燒精血,此刻氣息萎靡,臉色金紙,全靠手中長劍拄地方能站穩。他環顧四周,目光所及,盡是倒伏在地的同門遺體,來時二十餘人的精英小隊,如今還能站立的,已不足十人,且個個帶傷。一股悲涼與無力感湧上心頭,但他作為隊長的職責讓他強行壓下,“魔修未徹底退去,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劇烈的破空之聲,數十道璀璨的遁光如同流星般劃破血色長空,強大的靈壓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援軍,終於到了!
為首的是一位麵容肅穆的金丹後期長老,他神識一掃戰場,看到那慘烈的景象,眼中頓時燃起滔天怒火。“結陣!清剿殘敵,一個不留!”
跟隨而來的數十名築基修士齊聲應諾,聲震四野。他們結成戰陣,如同虎入羊群,向那些尚在頑抗的魔修碾壓過去。原本還在試圖擴大戰果的魔修們,在生力軍的猛烈攻擊下,瞬間土崩瓦解,非死即逃。
戰場迅速被控製住。
幾名丹鼎峰的弟子迅速穿梭在傷員之間,施展治療法術,分發療傷丹藥。有人想上前幫趙小白處理傷勢,卻被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所懾,不敢靠近。
那位金丹後期的長老落到蕭辰麵前,沉聲問道:“蕭師侄,情況如何?”
蕭辰強撐著行禮,聲音沙啞地匯報:“回稟孫長老,我等奉命偷襲敵方運輸隊,不料中伏……敵方有三名金丹魔修,帶隊師叔被對方元嬰纏住……我等……損失慘重。”他每說一句,臉色便蒼白一分,最後幾乎難以站穩。
孫長老目光掃過現場,看到趙小白懷中抱著的女子屍身,那服飾明顯是合歡宗之人,眉頭微皺,但看到趙小白那副模樣,以及樊妙晴護在一旁的情景,終究沒有立刻出聲詢問。他拍了拍蕭辰的肩膀,渡過去一股精純的靈力穩住他的傷勢,“你們已盡力,做得很好。若非你們拖住大部分敵人,我等也無法如此順利擊潰外圍魔修,逼得那元嬰老魔退走。先帶傷員撤回後方營地。”
兩名援軍弟子上前,欲要攙扶起一名重傷昏迷的同門,動作間不慎踢到了一塊焦黑的石頭,發出輕微的滾動聲。
這細微的聲音,卻像是一根針,刺破了籠罩著趙小白的無形屏障。
他猛地抬起頭。
那雙原本清澈沉靜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深沉的悲痛之下,是尚未完全褪去的瘋狂殺意,以及一種近乎空洞的茫然。這目光讓那兩名弟子心頭一凜,動作瞬間僵住。
樊妙晴心中一痛,柔聲喚道:“趙師弟……”
趙小白沒有回應她,也沒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重新垂落,落在柳如煙蒼白卻依舊美豔的麵容上。他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拂去她臉頰上沾染的一點點塵土,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驚擾了她的安眠。
然後,他緩緩地、艱難地,用那雙因為過度緊握劍柄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的手,將柳如煙的遺體橫抱起來。她的身體很輕,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卻又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向著山穀外走去。他沒有使用禦風術,也沒有祭出飛劍,隻是一步一步,踏過焦土,踏過血窪,踏過同門和敵人的屍骸,沉默地向前走。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孤獨而沉重的背影,與周圍正在忙碌救治、打掃戰場的援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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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妙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看著他懷中那抹刺眼的紅色,心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的飛劍收起,快步跟了上去,與他保持著幾步的距離,同樣沉默地走著。
蕭辰在孫長老的靈力扶持下,望著趙小白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滿地同門的遺骸,重重地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疲憊與哀傷。他對著孫長老拱了拱手:“長老,我去安排……陣亡同門的後事。”
孫長老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趙小白遠去的方向,眼神複雜。他自然認得那是合歡宗的妖女,此情此景,結合戰前的一些情報,他大致能猜出發生了什麽。對於趙小白與魔女之間的糾葛,他不予置評,但那份深切的悲慟,卻做不得假。
“唉,情之一字,最是傷人,亦是修道路上的大劫。” 孫長老心中暗歎,揮手示意眾人加快清理戰場的速度。
趙小白抱著柳如煙,一步步走出這片浸滿鮮血的山穀。樊妙晴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和那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的步伐,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
她從未見過趙小白這般模樣。即便是當初在外門被趙凱欺壓,即便是麵臨築基的生死難關,他也總是目光堅定,充滿鬥誌。而此刻,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隻剩下一個被巨大悲傷驅動的軀殼。
她想開口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那個叫柳如煙的女子,為了救他而死,這份情債,太重,重到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徹底遠離了那片戰場,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漸被山林間清新的草木氣息取代。趙小白終於停下腳步,在一片開滿不知名白色野花的山坡上站定。
這裏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溪流潺潺。
他緩緩跪下,將柳如煙輕輕放在柔軟的草地上。他凝視著她,許久,才伸出顫抖的手指,為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鬢發,將她那件本就暴露、此刻更顯殘破的衣衫仔細攏好。
樊妙晴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看到趙小白肩膀微微聳動,卻聽不到一絲哭聲。這種無聲的悲慟,比嚎啕大哭更讓人窒息。
最終,趙小白運轉靈力,並指如劍,在一旁的空地上掘出一個深坑。他的動作很慢,很專注,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他將柳如煙抱入坑中,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將她的容顏刻進靈魂深處。然後,他捧起泥土,一捧,一捧,輕輕地覆蓋上去。
沒有墓碑,沒有標記。隻有一座新起的墳塋,孤零零地立在這片開滿白花的山坡上。
當最後一捧土落下,趙小白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他一直強撐著的意誌,在完成安葬的這一刻,終於到了極限。
“趙師弟!” 樊妙晴驚呼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個閃身來到他身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入手處一片冰涼,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樊妙晴心中一緊,連忙探入一絲靈力查看,發現他體內靈力雖然磅礴,卻異常紊亂,經脈也因過度催穀和悲憤交加而出現了多處暗傷,情況遠比表麵上看起來嚴重。
趙小白靠在樊妙晴身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他並沒有完全昏迷,隻是那種從靈魂深處透出的疲憊和痛苦,讓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樊妙晴看著他這般模樣,心疼不已。她讓他靠著自己,支撐著他的重量,然後從儲物袋中取出最上品的療傷丹藥,小心地喂入他口中,又運轉自身溫和的水係靈力,幫他疏導紊亂的氣息。
“我們回去。”她輕聲說著,祭出自己的飛行法器,那是一艘小巧精致的蓮舟。她扶著趙小白登上蓮舟,讓他靠坐在船艙內。
蓮舟緩緩升空,向著青嵐宗後方的營地飛去。
飛舟上,樊妙晴看著蜷縮在船艙一角,即便在昏迷中也依舊緊鎖眉頭的趙小白,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已然看不見的山坡。
風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屬於合歡宗特有的旖旎香氣,混合著泥土與白花的清苦氣息,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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