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匕首，裹挾著濃鬱的死氣與婉如傾盡所有的恨意，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刺趙小白心口！那鋒銳的寒意，甚至穿透了破損的衣衫，刺痛了他的皮膚。
    死亡，近在咫尺。
    婉如的臉上，已經浮現出大仇得報的猙獰與快意。她仿佛已經看到，這個手上沾滿聖教鮮血的道門天才，在她匕首下魂飛魄散的場景。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就在那匕首尖端即將觸碰到趙小白胸膛的瞬間——
    異變陡生！
    趙小白那原本因劇痛而渙散、充斥著絕望與不甘的眼神，驟然變得清明、銳利，如同暗夜中劃過的閃電！那眼底深處，哪裏還有半分油盡燈枯的萎靡，隻有冰封千裏的殺意與一絲……計謀得逞的冷靜！
    他早有防備！
    從婉如詭異出現的那一刻起，或者說，從更早之前，在那焦炎林外，她看似“僥幸”地指引他避開影焰蠍，找到地炎雷髓芝時，那份深植於骨髓的警惕，就從未真正放鬆過。與皇甫英的激戰，強行催動藥老力量的反噬，固然讓他身受重傷，但《藥神典》錘煉出的強韌體魄與遠超同階的神識，以及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練出的意誌，讓他保留下了最後一份，也是最為關鍵的一份力量！
    這力量，不足以支撐他再次施展“青元歸一”那樣的殺招，也不足以讓他破開這詭異的“小九幽陣”，但，足以完成一次精準、致命的反擊！
    “等的就是現在！”
    趙小白心中冷喝，那一直垂落在身側、看似無力動彈的右手，以超越思維的速度驟然抬起！食指與中指之間，不知何時，已然夾住了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色澤暗沉無光，仿佛能將所有光線都吸進去的丹藥——寂滅丹！
    這不是他煉製的丹藥，而是得自藥老傳承記憶中，一種極其偏門、近乎失傳的古代毒丹的簡化版。此丹並非用於吞服，而是……引爆！其內壓縮了數種性質迥異、相互衝突的劇毒藥力，以特殊手法封存，一旦受到劇烈靈力衝擊，便會瞬間爆發，產生一股極其霸道的湮滅性能量風暴，無差別地摧毀範圍內的生機！煉製極難，且反噬自身，乃是真正的搏命之物。他耗費巨大心力，也僅成功煉製出兩枚，一直作為最後的底牌，深藏不用。
    此刻，正是其時！
    他沒有將丹藥擲向婉如，因為那可能被躲開或阻擋。他將體內僅存的、偽裝成傷勢的最後一縷混沌丹火，猛地灌注進寂滅丹內，然後，不偏不倚，將夾著丹藥的雙指，迎向了那柄刺來的漆黑匕首！
    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無異於螳臂當車，徒勞地用手掌去抵擋鋒利的兵刃。
    婉如的眼中甚至閃過一絲譏諷，力道更狠，速度更快！她要先廢了這隻手，再洞穿他的心！
    “鐺！”
    指尖與匕首的鋒刃，碰撞在了一起。
    沒有血肉被切開的聲音。
    隻有一聲輕微到極致，卻又仿佛響徹在靈魂深處的……脆響。
    如同精致的琉璃盞，被輕輕敲碎。
    那枚色澤暗沉的寂滅丹，在接觸到匕首上蘊含的陰寒死氣與婉如靈力的瞬間，其內部那脆弱的平衡，被徹底打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
    “嗡！！！”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灰蒙蒙的波紋，以趙小白的手指與匕首接觸點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沒有刺目耀眼的光華。
    隻有湮滅！
    那灰蒙蒙的波紋所過之處，一切都變得“虛無”。
    首當其衝的，是那柄品質不凡的漆黑匕首。它在接觸到灰色波紋的瞬間，就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去了一般，從匕首尖端開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細微的、失去所有靈性的黑色粉末，簌簌飄落。緊接著是匕首的握柄，婉如握著匕首的手……
    “啊——！！！”
    婉如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化為極致的驚駭與無法置信的痛苦！她發出了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
    她的右手，自手腕處開始，在那灰色波紋的掃過下，血肉、骨骼、經絡，盡數無聲無息地消融、湮滅！沒有流血，沒有殘渣，就那麽憑空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湮滅之力並未停止，順著她的手臂急速蔓延！小臂、肘部、上臂……所過之處，盡歸虛無！
    “不！不可能！！”婉如魂飛魄散，瘋狂地催動體內殘存的血煞之力試圖抵抗，但那灰蒙蒙的波紋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毀滅規則，她的魔功在這股力量麵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毫無作用！
    她想要後退，想要逃離，但寂滅丹的爆發太快，太詭異，那湮滅波紋如同附骨之疽，已然纏上了她！
    “噗！”
    她的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肩膀，在不到一次呼吸的時間裏，徹底消失！
    劇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痛苦，讓她幾乎昏厥。但她畢竟是經過殘酷訓練的死士，求生的本能讓她做出了最後反應——她猛地一咬舌尖，借助劇痛刺激，左手閃電般拍向自己的胸口，一枚隱藏的護心鏡模樣的法器亮起烏光，試圖護住心脈要害，同時身形拚命向後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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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趙小白既然動用了這同歸於盡的底牌，又豈會讓她逃脫？
    在寂滅丹爆發的同一時間，他強忍著右手指骨仿佛也被那湮滅之力波及傳來的劇痛若非有混沌丹火護住指尖，他這隻手恐怕也已不保），以及全身經脈如同被無數鋼針穿刺的痛苦，猛地深吸一口氣！
    悟道室內那濃鬱精純的星辰之力，被他這不顧一切的吸納，強行引入近乎幹涸的丹田！
    “嗬——！”
    他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吼，借著這股強行提聚起來的、混雜著星辰之力與自身最後本源的力量，他完好的左手並指如劍，指尖吞吐著微弱的、卻凝聚了他全部劍意與殺機的青金色劍芒！
    身體如同繃緊後釋放的弓弦，猛地向前一竄！
    “噗嗤！”
    青金色劍芒，精準無比地刺入了婉如因暴退而暴露出的、未被護心鏡烏光完全覆蓋的咽喉！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婉如暴退的動作猛然僵住。她瞪大了雙眼，瞳孔之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茫然、不甘，以及一絲……解脫？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喉嚨被劍氣絞碎，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鮮血如同泉湧，從嘴角和脖頸的創口汩汩流出。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右臂與肩膀，又看了看眼前趙小白那雙冰冷徹骨、不含絲毫感情的眼睛。
    她手中的護心鏡烏光迅速黯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她體內的生機，隨著鮮血的流逝和寂滅丹殘餘力量的侵蝕，正飛速消散。
    “聖……教……永……”
    她用盡最後力氣，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身體晃了晃，向後仰天倒下。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在這寂靜下來的悟道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婉如，或者說，這位潛伏至深、機關算盡的黑煞教餘孽，睜著空洞的雙眼，躺在冰冷的地麵上，氣息全無。
    直到確認她徹底死透，神魂波動也完全消散，趙小白緊繃的神經才猛地一鬆。
    “哇——！”
    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其中甚至夾雜著些許內髒的碎片。他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用左手勉強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徹底癱倒。
    右手指尖傳來鑽心的疼痛，寂滅丹的反噬開始顯現，一股陰寒死寂的能量正沿著手臂經脈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經脈萎縮，靈力潰散。全身更是如同散了架一般，無處不痛，丹田空空如也，神識也因過度透支而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的傷勢，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汗水、血水混雜在一起，浸透了他破損不堪的衣袍，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血人。
    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婉如那殘缺不全的屍體，眼神複雜。
    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一股深沉的寒意。
    修真界的險惡，他早已深知。但像婉如這般，偽裝得如此之深，算計得如此之精，為了殺他，不惜以身作餌，步步為營，甚至連這秘境核心的悟道室都能提前潛入布置……這份執念與狠辣，依舊讓他感到心驚。
    今日若非他始終留有一分警惕，若非他煉成了寂滅丹這等同歸於盡的底牌，若非他關鍵時刻果決狠厲……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趙小白了。
    “黑煞教……”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芒閃爍。這些陰魂不散的家夥，比想象中更難纏。今日能派一個婉如，他日就能派第二個，第三個。
    實力！歸根結底，還是實力不夠！若他有金丹修為，甚至元嬰修為，又何須如此狼狽？又何懼這些魑魅魍魎的算計？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感受著四周依舊濃鬱的精純星辰之力，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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