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天樞城，仿佛一步從寧靜山野跨入了沸騰的仙家熔爐。
    巨大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寬闊得能容納十駕馬車並行，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售賣丹藥的“百草閣”，陳列法寶的“神兵樓”，經營符籙的“萬符軒”，以及懸掛著各種珍禽異獸材料的獸欄……琳琅滿目，靈氣寶光幾乎要晃花人眼。
    往來修士摩肩接踵，氣息駁雜卻普遍強橫。築基修士在這裏仿佛隻是尋常路人，結丹修士也屢見不鮮，或駕馭遁光低空飛掠，或乘坐由奇獸拉動的華麗車輦，引得低階修士紛紛避讓。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草、丹藥、妖獸材料混合的獨特氣味，以及無處不在的、濃鬱到幾乎要液化的天地靈氣。這靈氣吸入肺中，竟有種微醺之感，運轉功法時，效率比在東域快了何止一籌。
    趙小白收斂自身氣息，將修為維持在結丹初期的水準，混在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毫不顯眼。他一邊漫步，一邊以強大的神識默默觀察、聆聽。
    “上好的‘赤炎精金’，煉製火屬性飛劍的主材，隻需八百上品靈石！”
    “剛到的北海‘冰魄寒蠶絲’，煉製法衣的極品材料，欲購從速！”
    “組隊探索城外‘黑風山脈’，缺一位精通陣法的道友，報酬麵議！”
    叫賣聲、議價聲、修士間的交談聲匯成一片喧囂的海洋。趙小白注意到，這裏的交易貨幣普遍使用的是上品靈石，偶爾提及中品靈石，也是以萬為單位計算。其物價水平，遠超東域。
    行走間，他目光掃過幾家客棧。有的金碧輝煌，門前站著氣息彪悍的護衛，顯然是專為高階修士服務；有的則相對樸素，進出修士修為多在築基期。
    略一思忖，趙小白選擇了一家名為“雲來居”的客棧。此店位置不算最繁華，但規模不小，樓高七層，以某種散發著清香的靈木搭建，門口匾額上“雲來居”三字筆走龍蛇，隱隱有陣法波動，顯得既有格調又不至於太過紮眼。
    踏入店內，一股清涼之意拂麵而來，將外界的喧囂隔絕了大半。大堂寬敞明亮，地麵鋪著光潔的暖玉，幾株罕見的靜心蘭在角落悄然綻放，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幽香。這裏的靈氣濃度，竟比街上還要濃鬱幾分，顯然布置了高明的聚靈陣。
    一名機靈的店小二，修為在築基中期，見有客至，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他眼光毒辣，雖看不出趙小白具體修為，但那份沉穩的氣度絕非尋常築基修士能有，態度更是恭敬了幾分：“這位前輩，歡迎光臨雲來居！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可有清淨些的上房？”趙小白聲音平和。
    “有有有！”小二忙不迭地應道，“本店甲字號房，均設有獨立靜室、煉丹房，並引有地脈靈眼分支，靈氣充沛，絕對滿足前輩清修之需。每日隻需…八十上品靈石。”報出價格時，小二小心地觀察著趙小白的臉色。
    一日八十上品靈石！這在東域，足以讓一個築基家族肉疼許久。但趙小白麵色不變，隻是微微頷首：“可。先住五日。”
    他隨手取出四百上品靈石，堆在櫃台上，靈光閃耀，精純的靈氣讓那小二眼睛都亮了幾分。小二手腳麻利地收好靈石，取出一枚雕刻著雲紋的玉質鑰匙，躬身遞上：“甲字七號院，這是禁製令牌，前輩請隨我來。”
    客棧內部別有洞天，穿過一道回廊，後麵是一片獨立的園林式院落，小橋流水，亭台掩映。甲字七號院位於園林深處，更為幽靜。院落不大，但功能齊全，靜室、丹房、起居室一應俱全，地麵銘刻的聚靈陣使得院內靈氣幾乎化為薄霧。
    打發走千恩萬謝的小二，趙小白啟動院落禁製，一層柔和的光幕升起，將內外隔絕。他並未急於休息，而是在靜室中盤膝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儲物戒。
    “中域物價比東域高昂數倍，身上的靈石雖有不少，但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計。需得盡快將部分東域特產出手，換取更多在此地流通的上品靈石，並了解此地風土人情、勢力分布。”趙小白心念電轉。
    他在東域積累豐厚，尤其是一些東域特有的靈礦、靈草，以及他自己煉製的、品質極高的丹藥，在中域應當能賣出不錯的價格。但初來乍到，貿然拿出太多好東西，極易惹人眼紅。
    休整半日後，趙小白再次出門。他沒有去那些門麵輝煌的大商行，而是按照之前逛街時的觀察，拐入了幾條相對偏僻、但修士流量依然不小的巷道。
    最終，他在一條名為“百工巷”的街道盡頭，找到了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雜貨鋪。店鋪門臉不大，招牌上寫著“萬源雜貨”四個古樸大字，店內光線略暗，貨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來自天南地北的物品，從礦石、藥材到一些殘破的古玉、法器碎片，種類繁雜，店主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眯著眼睛打著算盤的老者，修為在結丹初期。
    這種店鋪，往往背景不那麽單純，收購物品的渠道也更靈活，不像大商行那樣盤查細致，正合趙小白眼下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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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白走入店內，那山羊胡老者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並未因他顯露的“結丹初期”修為而過多熱情，隻是懶洋洋地道：“客人需要點什麽？本店貨物齊全，價格公道。”
    “出貨。”趙小白言簡意賅。
    老者聞言，這才放下算盤，稍微坐直了身體：“哦？客人有什麽好貨色？”
    趙小白神識微動，隔絕了店內可能的窺探，然後才從儲物戒中取出幾樣東西，放在櫃台上。分別是一塊拳頭大小、閃爍著星輝的“東隕鐵”，三株被封在玉盒中、葉片如同火焰跳動的“赤焰草”，以及一瓶他自己煉製的、適合結丹修士精進修為的“凝元丹”。
    這幾樣東西，在東域都算得上是珍品，但又不至於太過驚世駭俗。東隕鐵是東域特產煉器材料，赤焰草在東域某些火山地帶才有生長，凝元丹則是他根據上古丹方改良，藥效比市麵上同階丹藥強三成，且丹毒極少。
    老者拿起東隕鐵，指尖靈力微吐，感受其中蘊含的精純星辰之力，又打開玉盒，仔細辨別赤焰草的年份和藥性，最後拔開丹藥瓶塞，輕輕一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東隕鐵，品相上等，重三斤七兩。赤焰草，五百年份，藥性保存完好。這凝元丹…”老者又倒出一粒在掌心，隻見丹藥圓潤，色澤飽滿，隱隱有丹紋浮現，藥香內斂而醇厚，“藥力凝練，丹毒近乎於無，品質極佳！看來客人身後有位丹道大師啊。”老者意味深長地看了趙小白一眼。
    趙小白不置可否：“開個價吧。”
    老者沉吟片刻，手指在算盤上撥弄了幾下：“東隕鐵，市價約莫一百上品靈石一斤，這塊算你四百靈石。赤焰草，五百年份的較為少見，一株作價兩百二十靈石，三株六百六。至於這瓶凝元丹…”老者頓了頓，“尋常上品凝元丹，一粒約五十上品靈石，一瓶十粒便是五百。但客人這丹，品質超出一大截，老夫願出每粒七十靈石，一瓶七百。總計一千七百六十上品靈石。客人以為如何？”
    這個價格，比趙小白預估的略高一些，看來這老者還算厚道，或者說，他想借此結交這位可能擁有高品質丹藥來源的“客人”。
    趙小白心中了然，麵上不動聲色：“可。不過我隻要上品靈石。”
    “那是自然。”老者痛快地取出一個儲物袋，清點出一千七百六十枚靈氣盎然的上品靈石推給趙小白。趙小白神識一掃，確認無誤，便將靈石收起。
    交易完成，氣氛緩和了不少。趙小白狀似隨意地問道：“掌櫃的在此經營多年，想必對天樞城乃至中域甚是了解。在下初來乍到，想購買一份詳盡的風物誌與地圖，不知掌櫃這裏可有？”
    老者捋了捋山羊胡，笑道：“客人算是問對人了。老夫這店雖小，但南來北往的稀奇東西見過不少，消息也算靈通。”他彎腰從櫃台下取出兩枚玉簡，“這是最新修訂的《中域風物誌》，涵蓋主要勢力分布、風土人情、險地秘境簡介，以及天樞城的詳細規章。另一枚是《中域堪輿圖》，精度不敢說冠絕中域，但標注了各大傳送陣、主要城池和已知的危險區域，足夠客人前期使用了。兩枚玉簡，承惠一百上品靈石。”
    價格不菲，但趙小白知道這類信息的重要性，爽快付了靈石。
    接過玉簡，趙小白並未立刻離開，又看似無意地補充了一句：“聽聞中域丹道繁盛，不知如今有哪些知名的丹師與勢力？在下對丹道頗有興趣，日後或想拜訪交流。”
    老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笑道：“客人是丹師？失敬失敬。中域丹道，自然以‘藥王穀’為尊，其穀主據說已是六階丹道宗師，能煉製化神修士所需的靈丹。此外，‘南宮世家’、‘神農嶺’等在丹道上也各有千秋。至於知名的丹師，那就多了去了，藥王穀的幾位長老，南宮家的那位天才…不過，要說最近風頭最盛的，當屬在‘丹霞城’奪得‘丹王’稱號的那位，據說年紀輕輕，卻已是四級煉丹師，甚至能勉強觸及五級門檻，堪稱驚才絕豔…”
    老者侃侃而談，將中域丹道界的格局、一些著名人物和近期趣聞娓娓道來，顯然消息確實靈通。
    趙小白默默聽著，將這些信息記在心中。他並未透露自己便是那位“丹王”，隻是拱手道：“多謝掌櫃告知，獲益良多。”
    離開萬源雜貨，趙小白又去了幾家規模不一的店鋪，分批出手了另外幾種東域特產和部分丹藥，再次換取了近三千上品靈石。整個過程他極為謹慎，變換容貌和氣息，選擇不同的區域，確保不引起任何有心人的注意。
    待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樞城內非但沒有沉寂，反而更添幾分夢幻色彩。無數照明陣法、符文燈籠亮起，將整座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晝，一些酒樓、拍賣場更是人聲鼎沸，靈光衝霄。
    趙小白回到雲來居甲字七號院，再次啟動禁製。
    靜室中，他盤膝而坐，麵前擺放著那兩枚新購的玉簡，以及一堆靈光閃耀的上品靈石。今日一行，讓他對中域有了更直觀的認識——資源豐富，強者如林，競爭激烈，機遇與風險並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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