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不大，塞下兩個人屬實費勁，許安之側過身後背緊貼著沙發靠背，單手從許樂舟脖子下穿過，環住她的腰，才沒讓她掉下去。
    許樂舟半邊身體趴在許安之身上，一隻胳膊搭著他腰，一條腿架在他腿上，樹袋熊一樣扒著許安之。
    呼吸均勻地噴灑在他耳邊，酥酥麻麻。
    他靜靜地躺著，任由許樂舟趴在身上，撿起垂在地上的被子輕輕披在許樂舟背上。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火...著火了...快...快跑...”
    許樂舟在他耳邊含糊地說著夢話，斷斷續續連不成篇，許安之依稀聽出是和火災有關。
    他瞳孔一擴，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麽許樂舟在那間房裏見到那兩個人時情緒崩潰。
    “你們放開我...讓我進去...”
    “爸爸...媽媽...”
    “裏麵...裏麵...他們還在...”
    許樂舟搭在他腰間的手忽然一顫，緊緊攥著他的衣服，腦袋焦躁地在他肩上蹭著。
    許安之騰出手攏著她的後腦勺，手指輕輕揉搓著她的發絲。
    許樂舟耳邊回蕩著空靈的曲調，躁動的情緒如同海麵上的波紋，被許安之輕柔地撫平。
    許樂舟的呼吸逐漸平穩，不再喃喃地說著夢話。
    待她睡熟，許安之一邊將人往裏攏，一邊翻身下了沙發。
    許樂舟驚覺熟悉的檀木香味抽離了，手胡亂地在被子上摸索著。
    許安之握住她亂舞的手，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在。”
    許樂舟不再躁動，再度安穩睡去。
    許安之將她打橫抱起，送回了臥室。
    屋外天色昏暗，幾盞路燈亮著橙黃的光，許安之安置好許樂舟，又趁著夜色摸黑溜了出去。
    他縱身翻過遊樂園的圍牆，鬼屋旁支著的藍白條紋的馬戲團帳篷早已不見蹤影。
    許安之順著馬車留下車轍印一路來到遊樂園後邊的一處空地，車印在這裏消失不見。
    空地上沒有半個人影，剩了些空水瓶和食品包裝袋證明這裏曾有人生活過。
    許安之彎腰撿起草地裏一張遺落的手帕，手帕上沾著眼淚幹涸後結晶的鹽粒。
    他神色凝重，“是他？”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許樂舟臉上，許樂舟深深吸了口氣醒了過來，依稀記得昨晚似乎有段動聽的曲調在耳邊縈繞，睡得格外安穩。
    許樂舟精神抖擻地走到客廳，許安之還倚在沙發上睡著。
    她歎了口氣，有些羨慕許安之，每天都過得如此悠閑，而自己還得苦哈哈地早起實習。
    辦公室裏，張姐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拿著文件夾走了過來，手指在文件夾的硬殼上敲了兩下。
    工位上的人聽見聲音都停下手裏的活齊刷刷看向她。
    “這次合作的廣告項目能順利完成，大家功不可沒。為了表示對各位的感謝，公司出資邀請各位團建，團建地點由大家投票決定。”
    辦公室裏瞬間沸騰，歡呼聲此起彼伏。
    邱明興奮地從座位上彈起，“誒誒張姐，有選擇範圍嗎？多遠都行？”
    “最好是在省內啊。”張姐說。
    “我選雲頂草原！”
    “那地方有什麽意思，要我說就該去江吉，有山有水有溫泉，那才叫度假。”
    “我看這個行。”
    張姐從文件夾裏抽出幾張表格發了下去，“這個你們填一下，明天交給我，財務需要定機酒，預計後天出發，可以帶上家屬，每人限帶一個哈。”
    邱明將表格傳給許樂舟，“小舟，你帶誰去？”
    他八卦的挑挑眉，賤兮兮的笑著。
    “哈哈。”許樂舟接過表格，“再說。”
    張姐說可以帶家屬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許安之。
    許樂舟填完表格上的個人信息，盯著隨同家屬那欄出神。
    張姐忽然來到她座位旁，敲敲她的桌麵，“來我辦公室一下。”
    許樂舟神遊外太空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將表格收回包裏，“好，馬上。”
    忙了一天的許樂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隨手將包放在門口的架子上。
    許安之往沙發一側挪了挪，給她騰出了點地方。
    許樂舟坐了下來，歪斜著身體將腦袋倚在沙發扶手上，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許安之換台的空檔，瞥了許樂舟一眼。
    “許安之。”
    “嗯？”
    “張姐讓我來問問你，願不願意來我們這兼職。”許樂舟坐正了，猶猶豫豫地說道：“這樣你之後搬走，也能多筆收入。”
    許安之臉色一沉，許樂舟明顯感覺到他不開心了。
    許樂舟解釋著：“我不是現在趕你走的意思，就是多筆收入也沒什麽不好。”
    許安之注視著她沒有說話，平靜的眼神看不出喜怒，但越是這樣，許樂舟心裏越是忐忑。
    “你不願意也沒有關係，我去...”
    許安之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我來幫忙你會輕鬆一點的話，確實不錯。”
    許樂舟似乎還在狀況外，她張了張嘴，確認道：“你這是同意了？”
    許安之繼續按著遙控挑選想看的節目，懶懶地應了聲“嗯。”
    晚餐許樂舟點了外賣，借口累了想先睡會回了臥室。
    她仰躺在床上，舉著那張隻剩同行人沒填的表格犯愁。
    許樂舟站在一個分岔路口，這個團建是邀請許安之呢，還是自己去呢。
    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辯論。
    左邊的那個告訴許樂舟也沒熟到能一起去團建吧，自己去好了。
    右邊那個跟她講可是這次項目能成全靠他就急，說起來這次團建還得靠他，不帶說不過去吧。
    就這樣頭在屋裏來來回回踱步，出去又進來，幾次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第四次悄悄走到房間門口又折回去的時候，許安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已經出來第四次了，還不睡？被子刺撓？”
    被當場抓包的許樂舟尷尬的笑笑，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索性就不裝了。
    她深吸口氣，握拳給自己打氣，一個迅猛的轉身，大踏步朝許安之走來。
    “事情是這樣的。”
    許安之看著她像隻用炸毛給自己壯膽的貓似的，靜靜地等待她接著說下去。
    “因為你的救場，我們的項目完成得很出色，老板特許我們帶上家屬一起出去團建，有四天時間。”
    許樂舟頓了一下，沒再說話，她需要一點點時間給自己做個心理建設。
    許安之眉頭輕挑，靠坐在沙發上，明明是在仰視，卻是一副高位者的姿態，等著她說最關鍵的部分。
    再開口許樂舟的音量都高了幾個分貝，“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所以，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