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彤憋的眼球爬上紅血絲，緊緊扒著浴缸邊緣不敢說話。
    “你們有句俗語，叫事不過三。”
    許安之站起身，擋住了焦彤大片的光，大片陰影投在焦彤身上。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焦彤，蔑視地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你在江吉挑了個動手的好地方，警察可能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許安之的手稍稍用力，焦彤的骨頭哢嚓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脫臼。
    “不過，我也不是個什麽遵紀守法的人。”
    許安之眨眼間，黑色的瞳孔變成了金色豎瞳，聲音空靈魅惑，在焦彤聽來卻透著詭異的恐怖。
    “從許樂舟的周圍消失。”
    焦彤像是三魂丟了七魄，呆愣愣的點點頭。
    許安之鬆開手，焦彤沿著缸壁下滑，渾身軟得像骨頭被人抽走。
    當天，許樂舟發現，焦彤不僅提交了離職，還辦理了休學。
    在她一頭霧水，想不通焦彤怎麽忽然這麽大轉變時，張姐通知她新的廣告將采用她的方案，模特就用許安之。
    許樂舟接下了設計的任務，對著畫板發著呆。
    並非想不出創意，恰恰相反，是形象太過清晰。
    許樂舟滿腦子都是那條和許安之極像的黑金人魚。
    直到今天，她依舊不能確定那是自己瀕死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
    許樂舟的唯物主義世界觀隱隱受到了點衝擊。
    數位筆在畫板上寥寥幾筆，勾出人魚的大致形態。
    邱明路過瞟了一眼，眼前一亮，“哎呦，小舟，看不出來你效率奇高啊，這形象。”他嘖嘖兩聲，“這兩米長魚尾，做出來絕對壯觀。”
    那可不就壯觀嘛。
    處理好焦彤的事，許安之優哉遊哉地一路溜達回了辦公室等許樂舟下班。
    許樂舟正在細化人魚的細節，完全沒注意到許安之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
    屏幕上的人魚除了沒有畫上臉，其他的和許安之的人魚真身幾乎一模一樣。
    許安之欣賞著許樂舟的畫作，不自覺地溢出一聲輕笑。
    許樂舟忽然聽見許安之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以閃電般的速度切換桌麵。
    許安之拉了張椅子坐下，糾正道：“指甲其實是尖的。”
    許樂舟本來一直覺得人魚畫像還少了點什麽，經許安之一指點，忽然來了靈感。
    點開畫布，幾筆，補上了欠缺的部分。
    許安之看著許樂舟畫的指甲，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指腹劃過平滑的指甲，有些懷念自己鋒利的長尖甲。
    許樂舟畫完將椅子往後挪了挪，恰好停在許安之身前。
    許安之伸手撫摸許樂舟垂下的發絲，手剛挑起一縷，許樂舟往前一挪，發絲順著指縫滑落。
    許樂舟端詳著畫麵總覺得不夠滿意，努力回想著水下見到的黑金人魚，隱約覺得是個短甲啊。
    許安之點點屏幕，“甲麵上還有三道豎棱。”
    許樂舟眉頭一皺，半眯著眼，想象許安之說的帶三道豎棱的指甲，忽然聯想到鎧甲，靈光一現動筆修改著。
    許樂舟看著成品滿意地點點頭。
    許安之看著高度還原的畫像滿意地點點頭。
    “畫得很像。”許安之說。
    “那是。”許樂舟傲嬌地昂起頭。
    許樂舟忽然想起，許安之剛剛說的好像是“畫的很像”而不是“畫的很好”。
    還沒來得及確認一遍他剛說的什麽，許安之先一步站起身，“回去吧。”
    許樂舟看看四周，辦公室裏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這才反應過來早就過了下班點。
    錯過了末班公交，許樂舟看著手機上前方排隊20人的打車提示，決定走回去的了，也就區區兩公裏。
    臨近七夕，街頭商店的節日氛圍濃鬱得已經溢了出來。
    到處是冒著粉紅泡泡的裝潢，和情侶半價的優惠廣告。
    這換以前，她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拉上許安之進去蹭個節日優惠，可現在，她看不了一點這些。
    “小姐”，餐館門口的營業員遞出菜單攔住許樂舟，“川式火鍋今天活動，情侶八折。”
    好一個情侶半價，正中許樂舟雷區。
    “不用了謝謝。”
    許樂舟拽上許安之的胳膊快步離開。
    “不去嚐嚐？”許安之問道，垂眼看著許樂舟拽著自己的手。
    “不去，火鍋店湊什麽七夕的熱鬧，大夏天的。”許樂舟嘟囔著，忘記了拽著許安之的手還沒有鬆開。
    “回家吃去，不掉他們的消費陷阱。”
    許樂舟的腳步越走越快，像是要將滿街的粉紅泡泡甩在身後。
    到了居民樓樓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又抓了許安之一路。
    倉亂地鬆開手，三步並兩步匆匆上了樓。
    許安之在身後從容地跟著，眼角含笑。
    許樂舟很懊惱，她的保持距離計劃，又失敗一天，都賴那個火鍋店。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裏許樂舟又一次夢到了人魚。
    人魚撥開水麵，蕩起一連串的氣泡。
    水麵清透，閃著粼粼的波光，許樂舟安然地漂著，靜靜地等待著人魚由遠及近，停在自己麵前。
    月光下，人魚的白發閃著星光，許樂舟看得出神，恍惚間手已經撫上了他額前的碎發。
    順著額頭拂過立體的眉骨，而後由鼻尖滑下，停在唇上。
    許樂舟有種衝動，她想湊近點，那張唇似乎有什麽魔力，在勾引著她。
    她緊緊盯著人魚的嘴唇，欲望呼之欲出。
    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動作，許樂舟猛地驚醒了，醒在鬧鍾響起前三分鍾。
    她陡然睜大了眼睛，呼吸略顯急促，夢裏的衝動還停留在身體裏。
    回憶起夢境，許樂舟不由得心跳加速，手臂搭在額前，愣愣地出神。
    自己在夢些什麽。
    許樂舟歎了口氣，靜靜地躺著平複躁動的心跳。
    夢裏的人魚依舊頂著許安之的臉。
    鬧鍾響起，再不起來，許樂舟即將因趕不上公交而遲到。
    許樂舟爬了起來，看著鏡子裏緋紅的臉，捧了一把涼水潑了上去。
    許安之好巧不巧地出現在她身旁。
    許樂舟餘光瞥見似乎身邊有人，回頭果然正對上許安之的視線，她驚呼一聲“啊”，彈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