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
    這句台詞，秦磊在各種小說和電影裏看過不下八百遍。通常說出這句話的，要麽是隱世高人，要麽是幕後黑手，總之，逼格滿滿，神秘感十足。
    但當這句話，從一個穿著破麻布衣，頂著鳥窩頭，剛剛還在為“褲腿尺寸”而罵罵咧咧的“神仙裁縫”嘴裏說出來時，畫風就變得……極其詭異。
    秦磊現在的心情，就好像一個虔誠的信徒，跋山涉水去朝聖，結果發現自家的神像，正在一邊摳腳一邊抱怨香火錢太少。
    信仰，有點崩塌。
    “你……是‘行者’？”秦磊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實在是無法將眼前這個邋遢的男人，和傳說中那個“行走於諸天萬界，播撒文明火種”的偉岸形象聯係到一起。
    “行者？那是他們瞎叫的。”男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然後從工作台上拿起一個髒兮兮的、像是葫蘆一樣的東西，擰開蓋子灌了一大口，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我就是個倒黴的‘播種者’，編號9527。上麵發了個任務，說這個編號為‘諾姆瑞根’的蠻荒位麵有潛力，讓我過來‘啟迪’一下，結果連個任務簡報和工具包都沒有，所有東西都得我自己搓，你說坑不坑？”
    男人一邊說，一邊還把那個酒葫蘆遞向秦磊：“來一口？我自己用這裏的‘紫晶果’釀的，勁兒大，上頭！”
    秦磊：“……”
    克茜公主已經徹底傻了。她從小聽到大的，關於“工匠之神”創造世界的英雄史詩，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個男人的幾句吐槽，衝擊得支離破碎。
    原來……創世，就是個“出差”？
    工匠之神，就是個……“社畜”？
    “你……真的是神嗎？”克茜公主忍不住用侏儒語，小聲地問了一句。
    “神？小家夥，宇宙裏沒有神。”男人瞥了她一眼，竟然也用一口流利的侏儒語回答道，“所謂的‘神’，隻是掌握了更高維度知識和技術的‘生命體’而已。就像你們看螞蟻，會不會覺得它們很可憐？連二維平麵都走不出去。我們在看你們，也差不多是這種感覺。”
    這番話，讓秦磊的心頭猛地一震。
    這不就是他一直以來信奉的“科技修仙”的底層邏輯嗎？所謂的“仙法”，所謂的“神通”，本質上，都隻是對宇宙法則更深層次的理解和運用。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邋遢，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一種返璞歸真，直指事物本質的大智慧。
    他，真的是“行者”！
    “前輩。”秦磊的態度，瞬間變得恭敬起來，他對著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晚輩秦磊，無意闖入此地，驚擾前輩，還望海涵。”
    “行了行了，別來這套虛的。”男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不是算到你們要來，才在這裏等的。我是因為褲子做失敗了九十九次，心情不好，在這裏喝酒解愁，剛好碰上你們從天上掉下來而已。”
    秦磊的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連“我等你很久了”這句台詞，都是現學的嗎？
    “你們能穿過‘時空屏障’來到這裏，想必是外麵那個‘時間奇點’出了問題吧？”男人問道。
    “是的，入口被一股強大的能量擊中，導致時間法則失控，我們才被卷了進來。”秦磊解釋道。
    “我就知道。”男人一拍大腿，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肯定是那幫‘清理者’的仆從搞的鬼。這幫狗娘養的，正麵打不過，就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一點格局都沒有。”
    “前輩，您知道‘清理者’？”秦磊立刻抓住了重點。
    “廢話。”男人翻了個白眼，“我這套‘裝備’，就是為了對付他們才設計的。結果設計圖剛畫好，還沒來得及量產，總部就被他們給偷家了。我帶著這套唯一的‘樣品’，跑遍了半個宇宙，一邊躲追殺，一邊在各個有潛力的位麵‘播種’，希望能培養出一些能打的‘盟友’。”
    “結果呢？”
    “結果？”男人冷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鳥窩頭，“結果就是，大部分種子都長歪了。有的還沒發展起來，就被‘清理者’給滅了；有的發展起來了，就開始內鬥，自己人打自己人；還有的，就像你們那個地球分支的‘叛徒’，幹脆就投敵了，當了二五仔。”
    這番話，信息量巨大。
    秦磊終於明白了。
    所謂的“行者”，更像是一個被“清理者”打散了的，高級文明的“幸存者”。
    而他留下的這些“行者套裝”和“血脈分支”，既是為了傳承文明的火種，也是一個……廣撒網的“複仇計劃”。
    “那您為什麽要將套裝打碎，分散到不同的位麵？”秦磊問出了心中的另一個疑惑，“如果集中在一個強大的血脈分支手中，不是更有可能培養出能對抗‘清理者’的戰士嗎？”
    “天真。”男人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看“小白”的鄙夷，“你以為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很安全嗎？萬一這個籃子，從裏麵爛掉了呢？就像你們地球那個‘叛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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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套裝打碎，每一件遺物，都對應著一種宇宙的本源法則。空間、創造、真理、能量、命運……隻有將它們分散開，才能確保，它們不會被‘清理者’或者‘叛徒’，一次性全部得到。”
    “這既是一場考驗，也是一道‘保險’。”
    “隻有那個能夠憑借自己的智慧和毅力，跨越無數位麵，將所有碎片重新整合起來的人，才有資格，也才有能力，去真正繼承‘行者’的意誌，擁有與‘清理者’正麵抗衡的資格。”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秦磊的身上，這一次，變得無比認真。
    “而你，就是我在這條時間線上，看到的，唯一一個……有希望做到這件事的人。”
    “所以……”秦磊的心髒，再次不爭氣地狂跳起來，“您留下的預言……”
    “沒錯，那是我留下的。”男人坦然承認，“我在離開這個位麵之前，留下了一道神念分身，就是你們在外麵碰到的那個‘發條大師’的祖宗。我告訴他，未來會有一個拿著‘鑰匙’的人，從‘祖地’而來。讓他把‘造物之錘’的碎片，交給你。”
    “至於張三豐那個小家夥……”男人笑了笑，“他是個異類。他不是我的血脈後裔，但他憑借自己的天賦，硬生生地，也摸到了‘法則’的門檻。我當年路過地球，看他骨骼清奇，就順手指點了他幾句，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打破位麵壁壘，跑到這裏來找我喝酒。”
    秦磊已經徹底麻木了。
    所有的謎團，在這一刻，都被解開了。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所背負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沉重而又宏大的使命。
    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被選中者”，而是一個……“繼承者”。
    繼承“行者”的遺誌，集齊散落的神器，團結所有的力量，向那個毀滅了“行者”文明的，宇宙級的敵人，發起複仇！
    就在秦磊心潮澎湃，準備說幾句“我輩義不容辭”之類的場麵話時。
    眼前的“行者”，身體，卻突然開始變得……透明。
    “哎呀，不好。”男人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消散的手掌，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跟你聊太久，這道留在過去時間點上的‘神念投影’，能量快耗盡了。”
    “前輩！”秦磊大急。
    “別急，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去摸索了。”男人擺了擺手，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幻。
    “在最後，送你一份小禮物吧。就當是……你替我分擔了這麽大一個爛攤子的……辛苦費。”
    話音未落，他伸出那隻已經快要完全透明的手，對著秦磊，遙遙一點。
    一道包含了無窮無盡的、關於“創造”與“構造”的本源法則信息的金色光芒，瞬間從他的指尖射出，沒入了秦磊的眉心！
    秦磊隻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一整個宇宙的“源代碼”！
    他那台一直存放在口袋空間裏的“道衍”修複儀，在接收到這股信息的瞬間，發出了前所未有、刺眼奪目的光芒！
    “還有，記住我的忠告。”
    “行者”那即將消散的身影，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想要回到正確的時間線，就必須先修複‘時鍾之城’的核心。那裏，有‘清理者’留下的一個‘釘子’，也有……我當年故意留下的一份‘驚喜’。”
    “去吧，年輕人。”
    “別讓我……失望啊。”
    聲音消散，身影也徹底化作了漫天的光點，融入了這片古老的荒原之中。
    隻留下，秦磊和克茜公主，以及那堆還在燃燒的篝火，和工作台上，那件……還差一條褲腿沒縫完的，創世神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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