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上的風暴，還在以幾何級數的速度發酵。
    奇源科技的辦公室裏，卻洋溢著一種近乎狂歡的氣氛。技術部的員工們緊盯著各大平台的數據後台，興奮地匯報著戰果。
    “‘天禾抄襲’話題已經衝上脈搏熱搜第一了！爆！”
    “他們的股價，開盤十五分鍾，已經跌停了！董事長臉都綠了吧！”
    “哈哈哈哈，活該！讓他們搞小動作！現在知道咱們奇源科技不是好惹的了吧！”
    蘇晴雖然不像員工們那般喜形於色，但緊繃了幾天的俏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意。她端著咖啡，走到秦磊身邊，輕聲道：“你這招‘輿論三板斧’，真是夠狠的。我估計天禾的董事會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衛瞳就算不被開除，也得脫層皮。”
    秦磊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眼神卻沒有絲毫的鬆懈。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不覺得……太順利了嗎？”
    “順利？”蘇晴一愣。
    “是啊，太順利了。”秦磊的指節，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天禾的公關能力，在業內是頂級的。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除了幾個無關痛癢的辟謠公告，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有效的反擊。這不正常。就像一個拳王，被一個新手連續打了三拳，他居然不還手，甚至連格擋的姿勢都沒擺。”
    秦磊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辦公室燥熱的空氣裏。
    蘇晴的笑容也漸漸凝固，她秀眉微蹙，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在憋大招？”
    秦磊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投向了市中心天禾集團總部的方向。他總覺得，衛瞳那張溫文爾雅的笑臉背後，藏著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這頭猛獸，此刻正在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所有人都以為它已經死了的時候，再跳出來，給予致命一擊。
    果然，就在奇源科技的員工們準備開香檳慶祝階段性勝利的時候，一條緊急新聞彈窗，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電腦屏幕上。
    ——“天禾集團將於半小時後，召開緊急新聞發布會，副總裁衛瞳將親自出席，正麵回應近期輿論危機。”
    來了！
    整個奇源科技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圍到了最大的那塊會議屏幕前，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半小時後，發布會準時開始。
    直播鏡頭裏，衛瞳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臉色略顯憔悴，但眼神依舊平靜。他沒有帶任何稿子，獨自一人走上發布台，麵對著台下數百個閃爍著寒光的鏡頭和一張張充滿敵意的臉。
    他什麽都沒說，先是朝著鏡頭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長達十秒鍾。
    全場嘩然。
    “各位媒體朋友，各位關心天禾集團的消費者們，大家下午好。”衛瞳直起身，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也傳到了網絡上億萬觀眾的耳朵裏，“對於這幾天，網絡上關於天禾集團以及我本人的種種質疑，我，代表天禾集團，向大家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我們，錯了。”
    又是一片嘩然。沒有人想到，衛瞳一上來，竟然直接認慫！
    “‘碧泉霜’項目，在研發和營銷過程中，確實存在著對奇源科技‘紫韻膏’產品的過度‘借鑒’問題。”衛瞳的表情沉痛，仿佛是在懺悔，“這是我們內部管理出現的巨大漏洞，是對市場規則的漠視，也是對消費者信任的辜負。”
    他再次鞠躬。
    “經過集團董事會連夜調查，我們發現，該項目的負責人，王某某經理，在項目推進過程中，為了追求業績，急功近利，采取了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嚴重違背了我們公司的核心價值觀。”
    “在此，我宣布，天禾集團決定，即刻開除王某某，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同時，與該項目相關的所有主管級人員，一律降職反省！”
    “壯士斷腕！”蘇晴看著屏幕，一字一句地說道，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秦磊的心，也沉了下去。
    衛瞳這一招，太狠了。他直接丟出了一個分量足夠的“替罪羊”，將所有的責任，從“公司行為”，精準地切割成了“個人行為”。這樣一來，輿論的怒火，就有了宣泄的出口，而天禾集團本身，則從一個“作惡者”，變成了一個“被蒙蔽的受害者”。
    果然，台下的記者們立刻追問：“那關於錄音裏提到的，威逼利誘奇源科技員工，盜取商業機密的事情，又該如何解釋？這也是王經理的個人行為嗎？”
    衛瞳的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愕和憤怒：“那段錄音，我們也聽了。我們感到震驚，更感到恥辱！集團內部，竟然有害群之馬，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玷汙商業競爭的神聖！我向大家保證，天禾集團一定會徹查到底！無論是誰，涉及到哪個層級，我們都絕不姑息！必定會給公眾，給奇源科技，一個交待！”
    他義正言辭，捶胸頓足，演得像個被部下背叛了的悲情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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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還隻是高明的公關手段。但衛瞳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秦磊感到了脊背發涼。
    “各位，犯了錯，就要認。挨打，就要立正。”衛瞳的語氣一轉，變得無比懇切，“為了彌補我們的過錯，為了重新贏回消費者的信任，天禾集團董事會決定，從即日起，將‘碧泉霜’項目所有收入，以及集團未來三年淨利潤的百分之五，全部注入我們新成立的‘綠洲’公益基金！”
    “這個基金，將專項用於大江大河的環境治理，用於西北地區的植樹造林！我們天禾，取之於水，用之於林，我們希望，用實際行動，去洗刷我們犯下的錯誤，去回饋這個社會！”
    “同時，我宣布，所有購買過‘碧泉霜’產品的消費者，均可憑借購買憑證，在我們的官方渠道，獲得三倍的現金賠償！”
    “我們，絕不讓消費者，為我們的錯誤，買一分錢的單！”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緊接著，是雷鳴般的掌聲。
    那些之前還恨不得將衛瞳生吞活剝的記者們，此刻，臉上竟然都露出了讚許和感動的神色。
    網絡直播的彈幕，也在瞬間反轉。
    “我靠……這格局……我黑不動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肯拿真金白銀出來做公益，還三倍賠償消費者，這比那些隻會道歉的公司強一萬倍！”
    “哭了，這才是大企業的擔當啊！我決定再給天禾一次機會！”
    “天禾集團，牛逼！”
    蘇晴看著屏幕上那急轉直下的風評，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她喃喃道：“輸了……我們輸得一敗塗地……”
    一場滔天的負麵危機，竟然被衛瞳用“丟車保帥”、“公益作秀”和“金錢攻勢”這三板斧，硬生生地扭轉了過來。天禾集團的股價，在發布會結束的瞬間，奇跡般地止跌回升，甚至因為“有擔當”的正麵形象，收獲了一大波路人粉，股價竟然隱隱有上漲的趨勢！
    秦磊策劃的致命一擊，仿佛是卯足了全力的一拳，結果卻狠狠地打在了一團巨大的、帶著彈性的棉花上。非但沒傷到對方，反而差點把自己給彈飛出去。
    這個衛瞳，是個不世出的梟雄！
    然而，更讓秦磊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零”在此時發來的一條私密信息。
    “警告。在剛才的網絡輿論高峰期，我監測到一股來源不明的、極其隱蔽的追蹤數據流。它偽裝成正常的網絡請求數據，一直在逆向追蹤我們的攻擊源頭。對方的技術水平非常高，采用了量子加密和分布式偽裝，如果不是我的核心算法領先這個時代，我們的物理位置，險些就被鎖定了。”
    秦磊的瞳孔，猛地一縮。
    衛瞳的反擊，不止在明麵上。在他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時，另一隻手，已經在黑暗中，悄悄地摸到了自己的咽喉前。
    這個對手，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一萬倍。
    他不僅是一個商業巨鱷，他的背後，還藏著一股神秘而強大的技術力量。
    秦"磊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他和衛瞳的戰爭，從這一刻起，才算真正開始。之前的種種，都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他必須拿出真正的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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