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深處，有一片不屬於任何國家管轄的蔚藍。
    這裏是真正的公海，是規則的邊緣，是文明的真空地帶。
    一艘通體銀白、造型奇特、宛如一座海上城市的巨輪，正靜靜地懸浮在這片蔚藍之上。它沒有煙囪，也沒有螺旋槳，行駛時悄無聲息，仿佛是幽靈船。
    這，就是“盤古”號。
    它的名字，取自華夏神話中開天辟地的創世神，寓意著它所承載的，是這個世界“最初的規則”。
    這裏，便是“國際超凡聯合會”的移動總部，也是此次仲裁的地點。
    當秦磊和蘇晴，在“第九處”兩名代號為“青龍”和“白虎”的頂級特工護送下，乘坐一架垂直起降的“玄鳥”運輸機，降落在“盤古”號的甲板上時，饒是已經見識過諸多大場麵，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甲板上，人來人往，卻詭異地安靜。
    這些人，來自世界各地，膚色各異。有穿著中世紀鎧甲、背著巨劍的歐洲壯漢，那氣勢，像是剛從《權力的遊戲》片場走出來；有穿著和服、踩著木屐、腰間挎著武士刀的東瀛女子，眼神冷得像刀鋒；有披著沙漠長袍、臉上畫著神秘圖騰、手裏盤著一條金色小蛇的中東老者；甚至還有幾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看起來像華爾街精英，但身上卻散發著淡淡血腥味的……吸血鬼？
    這裏，簡直就是一個現實版的“世界神魔妖怪博覽會”。
    “這些人，都是來參加仲裁的‘陪審團’代表。”青龍在一旁低聲解釋道，“他們代表著各自背後的超凡組織。別看他們奇裝異服，每一個，都是能在各自地盤上呼風喚雨的角色。他們是來看熱鬧的，也是來……下注的。”
    “下注？”秦磊眉毛一挑。
    “對。”白虎言簡意賅地補充道，“賭你和‘人世間’，誰會贏。贏家，通吃。輸家，連骨頭都不會剩下。在這裏，沒有同情，隻有利益。”
    秦磊了然。說白了，這就是一場放在鬥獸場裏的決鬥，隻不過，他和“人世間”是那兩頭困獸，而這些“陪審團”，就是坐在看台上的貴族。
    蘇晴的目光，則在飛快地掃視著每一個人，並與“零”通過微型設備傳輸過來的資料進行比對。
    “左邊那個穿盔甲的，是‘聖殿騎士團’的‘懲戒官’，這個組織極端排外，是‘人世間’的潛在盟友。”
    “那個東瀛女人，是‘伊賀’的上忍，他們和‘人世間’在幾百年前因為一樁公案結過仇，可以爭取。”
    “那個玩蛇的，是‘沙漠兄弟會’的長老，典型的牆頭草，誰給的利益多就幫誰說話……”
    短短幾十秒，蘇晴已經將現場的勢力格局，分析得七七八八。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唐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虛偽笑容的華裔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秦先生，蘇小姐，歡迎來到‘盤古’號。”他伸出手，笑嗬嗬地說道，“我是本次仲裁的‘人世間’方代表，我叫趙希夷。”
    趙，國姓。希夷，取自老子《道德經》，“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意為“虛無縹緲，無形無象”。這個名字，透著一股子高深莫測的裝逼範兒。
    秦磊沒有跟他握手，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趙希夷也不尷尬，收回手，目光轉向秦磊身後的青龍和白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想到，‘第九處’這次這麽大陣仗，連‘四象’都出動了兩位。看來，國家對這位秦先生，還真是看重啊。”
    青龍麵無表情，吐出兩個字：“職責。”
    趙希夷哈哈一笑，不再自討沒趣。他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仲裁庭已經準備好了。幾位，請吧。”
    他轉身的瞬間，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和……嘲弄。
    仿佛在看兩個即將步入屠宰場的羔羊。
    ……
    仲裁庭，設在巨輪的中心。
    與其說是法庭，不如說是一個古羅馬式的圓形劇場。
    高高的審判席上，坐著五位氣息深不可測的“大法官”，他們分別代表著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五個超凡組織——華夏“第九處”、山姆國“聖盾兄弟會”、歐洲“聖殿騎士團”、俄聯邦“凜冬之牙”以及一個神秘的中立組織“真理議會”。
    周圍的階梯看台上，則坐滿了那三十六個“陪審團”組織的代表。
    秦磊和蘇晴，以及“人世間”的代表趙希夷，則站在最中央的場地上，如同被審視的犯人。
    “咚！”
    真理議會的代表，一個全身籠罩在灰袍中、看不清麵容的人，敲響了麵前的法槌。
    “‘人世間’控訴華夏公民秦磊，非法入侵其他位麵，竊取不屬於地球的‘世界本源級’資產——‘建木’，並試圖據為己有，危害地球位麵穩定。仲裁，現在開始。”
    他的聲音，仿佛不含任何感情，在整個劇場中回蕩。
    趙希夷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悲天憫人的表情，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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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尊敬的理事，各位陪審團的朋友們。我們‘人世間’，作為地球最古老的守護者之一，我們的使命，就是維護這個世界的平衡與安危。”
    “然而，我們今天必須痛心地指出，一個巨大的威脅，已經出現！就是這位，秦磊先生！”
    他猛地指向秦磊，聲色俱厲。
    “他，利用一種未知的、邪惡的手段，打開了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門！他像一個貪婪的強盜，從那些我們一無所知的世界裏，竊取了本不屬於我們的力量和資源！”
    “證據，就在這裏！”
    他大手一揮，身後的大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由能量殘影構成的影像。
    影像是“人世間”通過某種追蹤秘法，捕捉到的秦磊穿越位麵時，留下的微弱痕跡。雖然看不清具體情況，但那種空間波動的能量特征，是做不了假的。
    “大家請看！這就是他穿梭於不同位麵的鐵證！”
    “更可怕的是，他從某個高能量的木係位麵，竊取了一株……‘建木’的幼苗！‘建木’是什麽？那是傳說中可以連接天地的神樹，是足以改變一個世界法則的‘世界本源’！如此強大的力量，掌握在一個來曆不明、目的不清、毫無敬畏之心的普通人手裏，這就像讓一個三歲孩童，抱著一枚核彈的發射按鈕！”
    “為了地球的安危，為了在座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我們‘人世間’，在此強烈要求——”
    他頓了頓，環視全場，聲音充滿了煽動性：
    “要麽，秦磊立刻交出他所有的非法所得，包括那個可以穿梭位麵的‘空間’，以及那株‘建木’，由我們‘聯合會’共同監管！”
    “要麽，就將他裁定為‘位麵入侵者’！一個對所有世界都有威脅的公敵！我們，將代表所有正義的力量，對其進行……聯合追殺！”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嘩然。
    不少組織的代表，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的光芒。
    可以穿梭位麵的“空間”？
    傳說中的“建木”？
    這任何一樣，都是足以讓一個組織實力暴漲的至寶。趙希夷這番話，看似大義凜然，實則是在赤裸裸地挑動所有人的貪欲。他要把秦磊，放在所有超凡勢力的對立麵，讓他成為一塊誰都想來咬一口的肥肉。
    青龍和白虎的臉色，都變得無比凝重。他們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扣了這麽大一頂帽子。
    趙希夷看著陷入被動的秦磊，嘴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冷笑。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清脆、冷靜，又帶著一絲嘲諷的女聲，響了起來。
    “說完了嗎？趙先生？”
    蘇晴，這個在場所有人眼中，隻是一個沒什麽力量的“普通人”，一個秦磊帶來的“花瓶”，緩緩地走上前來。
    她甚至沒有看趙希夷一眼，而是將一個u盤，插入了麵前的設備接口。
    身後的大屏幕，瞬間切換。
    一個製作精良、充滿了現代科技感和商業氣息的ppt，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ppt的標題，簡潔而有力：
    《關於秦磊先生“跨維度科學探索項目”的初步成果匯報，暨對地球生態文明建設的若幹貢獻》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那些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他們見過鬥法的，見過火拚的，見過下毒的，就是他娘的……沒見過在超凡仲裁庭上，當場開始做ppt路演的！
    蘇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眼鏡，拿起了激光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讓所有頂級投行經理都自愧不如的自信笑容。
    “各位理事，各位來賓，大家下午好。我是奇源科技的ceo，蘇晴。下麵，由我來為大家，重新定義一下，趙先生口中的所謂‘竊取’，究竟是什麽。”
    她按下了翻頁鍵。
    “首先，關於‘非法入侵’的指控。根據《新巴比倫法典》第二百五十條的補充協議，‘位麵’的定義，是‘擁有獨立時間線、穩定物理法則及可識別文明形態的宇宙空間’。請問趙先生，你有證據證明，秦磊先生所進入的空間，滿足以上所有定義嗎？萬一，他去的隻是一個沒有任何文明的‘資源性半位麵’呢？這種行為，在法典裏，被定義為‘未報備的跨維度科學探索’，屬於法律的模糊地帶，而非‘非法’。”
    “其次，關於‘竊取’的定義。趙先生，你說秦磊‘竊取’了‘建木’。請問，你有失主嗎？有報案記錄嗎？有人證物證嗎？如果原位麵之主都沒有追究，你憑什麽，代表另一個世界，來提出這項指控？這在法律上，叫‘主體不適格’。”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們來談談，秦磊先生的‘科考成果’，對我們這個世界，做出了多麽巨大的貢獻。”
    屏幕上，畫麵一轉。
    出現了“森語”空氣淨化器在全球各地，將重度汙染的空氣，淨化成原始森林級別的數據對比圖。
    出現了奇源科技與國家航天部門合作，利用某種“特殊植物纖維”，研發出新一代航天服的模擬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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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還出現了一段動畫，模擬了如果將“建木”種植在塔克拉瑪幹沙漠，十年之內，整個沙漠將變成綠洲的宏偉藍圖。
    “女士們，先生們！”蘇晴的聲音，充滿了感染力，“秦磊先生的行為，不是竊取，是‘引進’！是‘技術交流’！是為我們這個日益枯竭的星球，帶來了新的希望！‘人世間’要做的，不是打壓這樣的英雄，而是應該與我們合作！共同開發，造福全人類！”
    “我們奇源科技，願意在聯合會的監督下，成立一個‘地球生態改良基金’！將‘建木’的部分收益，用於全球環保事業！”
    “我的匯報，完了。謝謝大家。”
    蘇晴微微鞠躬，走回了秦磊身邊。
    整個仲裁庭，鴉雀無聲。
    趙希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準備了一肚子的、關於“天道”、“正義”、“威脅”的大道理，結果，對方壓根不跟他談玄學！
    對方直接跟你談……《公司法》、《專利法》、《證券法》和……《環境保護法》！
    這……這他媽是降維打擊啊！
    秦磊看著身旁這個，在全世界牛鬼蛇神麵前，侃侃而談，硬生生把一場“修仙審判”，開成了“產品發布會”的女人，心中湧起了無盡的驕傲和愛意。
    然而，就在那些陪審團代表，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人露出意動之色時。
    趙希夷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看著秦磊，冷冷地說道：“說得很好。口才，我也很佩服。”
    “但是，蘇小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在我們這個世界，規則，永遠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
    “既然，文的不行……”
    他猛地一跺腳，整個場地都為之震顫。一股狂暴的氣息，從他體內衝天而起。
    “那就按照……‘古老的規矩’來吧！”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鎖定了秦磊。
    “我，趙希夷，在此，向你，秦磊，發起……‘生死裁決’！”
    “你，敢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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