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的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核心團隊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艦橋內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再度變得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聚焦在了冷月和她手中那把古樸的長劍“霜之哀歎”上。
    秦磊剛剛愈合的傷口仿佛還在隱隱作痛，他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站在冷月身側，目光平靜地迎向蘇煙：“蘇煙，你說清楚，什麽叫‘混’進來了？”他的語氣很溫和，但那維護的姿態，卻不容置疑。
    蘇煙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尤其是在聽過“織命者”那不祥的預言之後。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沉聲說道：“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能量。它……沒有生命，甚至可以說是‘反生命’。充滿了終結與虛無的法則氣息。它現在很微弱，潛藏在冷月混沌道基的最深處，就像是一種……寄生。”
    “寄生？”皮埃爾驚呼出聲，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多功能眼鏡，鏡片上數據流瘋狂閃爍，“這不可能！冷月閣下的能量結構是我見過最完美的閉環係統，除非她主動接納，否則沒有任何異種能量可以侵入！”
    冷月自己也皺起了眉頭，她閉上眼，仔細地內視己身。片刻之後，她緩緩睜開雙眼，搖了搖頭，清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困惑：“我感覺不到。”
    她的確感覺不到任何異常。那絲黑暗能量的位階太高，又與“霜之哀歎”同源，對於此刻的她而言，就像是空氣，無處不在，卻又無從察覺。
    “我確定它存在。”蘇煙的語氣斬釘截鐵，作為生命律令的執掌者，她對這種“反生命”的氣息，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與厭惡。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僵局。
    “好了，”秦磊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冷月的肩膀，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緊繃的身體微微一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不管那是什麽東西，我們一起麵對。當務之急，是找到工匠君主。”
    他的話語，像一顆定心丸，讓眾人紛亂的心緒重新安定下來。
    “零，解析織命者給出的坐標。”秦磊轉向主控台。
    “坐標解析完畢。”零的聲音響起，一道複雜的三維星圖投射在眾人麵前。那是一個位於已知宇宙和暗物質界之間的夾縫區域，星圖上，隻有一個不斷閃爍的光點，周圍則是一片代表著“未知與危險”的暗紅色區域。
    “坐標指向了一個‘法則空腔’。”希爾凡族的大長老凱瑞爾，用他那蒼老而充滿智慧的聲音說道，“這並非一個可以直接通過躍遷抵達的物理地址。它更像是一扇被鎖上的門，我們需要找到對應的‘鑰匙’，才能開啟通往那裏的‘法則航道’。”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警報聲再度響起！
    “警告！偵測到大規模天啟教團艦隊正在向我方坐標集結！數量……無法估算！他們封鎖了我們所有的常規躍遷路線！”
    星圖上，無數代表著敵艦的紅色光點，從四麵八方湧現，形成一個正在迅速收縮的巨大包圍圈。
    “該死！他們來得太快了！”玄鴉一拳砸在控製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一道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訊息，強製接入了聯合艦隊的公共頻道：“聯合艦隊的叛逆者們，我是天啟教團第七艦隊指揮官，代號‘書記官’。你們已被邏輯鎖定，任何逃逸的嚐試都將在我的計算之內。放棄抵抗，是你們唯一的理性選擇。”
    這個聲音，像是由無數數據流拚接而成，精準、冰冷，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邏輯壓迫感。
    秦磊的瞳孔驟然一縮。“書記官”？這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代號。不同於以往那些狂熱的教團指揮官，這個聲音裏，沒有狂熱，隻有絕對的、冰冷的自信。
    “他也在破解航道！”皮埃爾看著自己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幹擾數據，臉色大變，“我們的破解進程，正在被對方同步複製，甚至……他們的計算速度比我們更快！主腦，給我最大算力支持！”
    一場無聲的智鬥，隔著遙遠的星空，瞬間展開。
    時間，成了懸在每個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們必須在敵方主力艦隊合圍之前，也就是最多十二個小時內，找到那把名為“鑰匙”的門票，並開啟航道。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鋪天蓋地的毀滅。
    整個聯合艦隊都動員了起來。皮埃爾和他的技術團隊，試圖從法則層麵強行破解；希爾凡長老們則翻閱著古老的星圖，試圖從曆史的塵埃中找到蛛絲馬跡；凱瑞爾君主閉上雙眼，以君主級的精神力，去感知那片“法則空腔”中泄露出的微弱波動。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進展卻微乎其微。對方的“書記官”就像一個無懈可擊的對手，無論皮埃爾嚐試何種破解路徑，都會被對方迅速跟上並施加幹擾。
    “不行！這像是一個死循環！所有的技術路徑都被堵死了！”皮埃爾焦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星圖上也沒有任何記載，那片區域，在所有文明的記錄中都是絕對的禁區。”希爾凡長老也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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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之際，葉凡這個不靠譜的神棍，卻突然有了驚人的舉動。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造型古樸的黃銅尺，上麵刻滿了各種看不懂的符文，正是他那號稱“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尋龍尺。
    “技術搞不定，就得看我們老祖宗的玄學！”葉凡一臉神氣地宣布，他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抹在尋龍尺上，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宇宙至寶快顯形……”
    尋龍尺上的指針開始瘋狂地旋轉，最後，“滴”的一聲，猛地指向了一個方向。
    所有人都順著指針的方向看去，隻見指針穩穩地指向了……玄鴉的屁股。
    空氣，瞬間凝固了。
    玄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到紅，再從紅到黑。他緩緩轉過身，嘴角抽搐著，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葉！凡！”
    “別動！”葉凡卻是一臉嚴肅，舉著尋龍尺，小心翼翼地靠近玄鴉，繞著他轉了兩圈，尋龍尺的指針始終堅定不移地指著同一個部位。“錯不了！警報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玄鴉，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把什麽宇宙至寶藏在不該藏的地方了？快拿出來！別耽誤大家的正事！”
    “我藏你大爺！”玄鴉徹底爆發了，一股恐怖的妖氣衝天而起。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你看你看！急了！他急了！肯定是被我說中了，想要殺人滅口！”葉凡一邊怪叫著，一邊靈活地躲閃。
    兩人瞬間在空間不算寬敞的艦橋上，上演了一場雞飛狗跳的全武行。那些平日裏見慣了星辰大海、生死危機的精英船員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嘴角瘋狂抽搐。
    “轟！”
    混亂中，被玄鴉一腳踹飛的葉凡，像一顆炮彈般撞在了側麵的艙壁上。那麵艙壁發出一聲悶響，竟然向內凹陷，隨後“哢噠”一聲，彈開了一個眾人從未發現過的隱藏隔間。
    隔間內，一個布滿灰塵的金屬儀器，正靜靜地躺在那裏。儀器的造型像一個頭環，上麵鑲嵌著許多希爾凡風格的藍色水晶。
    “這是……”凱瑞爾君主看著那個儀器，眼神一震，“我族的古老遺物，‘情感共鳴增幅器’？它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個意外發現吸引時，秦磊的腦中卻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
    情感？
    鑰匙……不是物品……
    他猛地想起了父母留下的那些零碎信息中，提到過的一種理論：宇宙中最強大的力量，並非能量，也非法則，而是智慧生命所能產生的“情感”。
    希望、守護、犧牲、愛……這些情感在特定條件下，可以產生一種獨特的“頻率”，能夠與宇宙的某些本源法則產生共鳴！
    “我明白了！”秦磊大喊一聲，衝過去拿起那個布滿灰塵的頭環，“鑰匙不是物品！是一種特定的‘情感頻率’！”
    他將頭環戴在頭上，閉上雙眼，不再去思考那些複雜的公式和法則，而是將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
    他想起了地球的毀滅，想起了父母將他推入逃生艙時那不舍的眼神；想起了與冷月、蘇煙、葉凡、玄鴉……與所有夥伴並肩作戰的一幕幕；想起了自己一次次在絕境中，為了守護身後的一切而燃起的意誌。
    守護！希望！永不放棄！
    這些最純粹、最強烈的情感，通過增幅器的作用，化作一道無形的信號，跨越了遙遠的星空，射向了那片神秘的“法則空腔”。
    幾乎在同一時間，聯合艦隊的主控台上，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檢測到未知航道開啟！坐標吻合！航道穩定性100！”
    星圖上，那個閃爍的光點，驟然拉伸、擴展，形成了一個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隧道入口。
    他們成功了！
    然而，還不等眾人歡呼，另一道更加尖銳的警報聲，瞬間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警告！偵測到高階法則武器攻擊！目標，航道入口！”
    隻見敵方“書記官”的艦隊方向，一道閃爍著不祥綠光的魚雷，以一種無視空間距離的方式，瞬間出現在航道入口處，並轟然炸開！
    那並非能量爆炸，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汙染”。隻見那剛剛形成的、穩定而聖潔的白色航道入口，被那團綠光浸染後，開始劇烈地扭曲、閃爍，變得極不穩定。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縫在入口處生生滅滅，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塌。
    “書記官”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解題思路正確，值得讚賞。但你們的答案，已經被我‘汙染’。現在，請做出選擇：進入這個隨時可能將你們撕成碎片的航道，或者，留下來，接受邏輯的‘格式化’。”
    進去，九死一生。
    不進，十死無生。
    絕境，再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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