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陰神、血神兩宗的修士中，有很多人正在猶豫、等待。
    他們其實早就想跑路了，隻是礙於血刹和陰煞兩位宗主的赫赫凶名而強行忍耐。
    其實，早在這場長達幾個月的追殺還未開始前，就有不少人試圖逃離。
    但這些人不知為何都走漏了消息，最終被化神強者們以雷霆手段鎮壓。
    因此，即使他們心中有萬般不滿，也隻能將其強行按在心底。
    沒人敢用自己那脆弱的小身板和神魂去麵對化神大能們的大巴掌。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很久。
    直到他們親眼看見，那個第一個脫逃的人沒死，甚至陰煞還主動攔住了想要清理門戶的血刹，讓那個人能夠在對麵修士的接引下保持安然無恙。
    此刻，不少人開始了眼神交流。
    他們彼此之間相互點頭，交換了意見。
    顯然是已經按耐不住心中那抹再次升起的小火苗。
    當心中有了苗頭之後，第二個逃跑的人也很快出現。
    他低著頭，身形不斷加速，借著漫天的風雪，很快就來到了對麵的陣營中。
    緊隨其後的是第三個。
    就像堤壩出現了缺口一般，他們壓抑已久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瞬間宣泄開來。
    有的低頭飛出，走之前還不忘對著兩大宗主低聲道歉，有的默默無言，生怕自己的臉被曾經的仇家認出。
    還有些，幹脆直接說出了對二人的不滿：
    “若不是你們這些帶頭的無能，我等怎會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若是各位祖師在天有靈，恐怕也要被你們給氣到吐血！”
    他們義正言辭地罵了一通，說罷，甚至不再遮掩身形，直奔天際而去。
    轉眼間，原本由數千名修士組成的隊伍竟然隻剩下了不到三成。
    空蕩蕩的兩宗隊伍中，血刹帶著強烈的不滿，死死地瞪了陰煞一眼。
    似乎是在說，這下不剩幾個人了，你滿意了嗎？
    對此，陰煞神情不變，仿佛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還有人要走的嗎？”
    他淡淡地道。
    餘下的修士中，有人抬手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神色複雜地放下。
    他們望著其他人遠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不是他們不想離去，而是他們曾經做出的事情不允許他們倒戈。
    作為陰煞和血刹最為得力的鷹犬，他們的仇家太多也太強，就算過去也會被秋後算賬。
    與其苟且偷生，倒不如從死戰中爭取最後一絲存活的生機。
    風從冰原深處刮來，吹散了人心，也吹滅了他們心中最後的僥幸。
    慢慢的。
    風更緊，雪更烈。
    刀光未出，已見血影。
    霸刀門的加入，成為了壓垮兩宗的最後一棵稻草。
    此時，天地間隻剩下兩方陣營。
    這場局勢一邊倒的大戰一觸即發。
    …………
    這場戰鬥一直從白天持續到夜晚。
    在風雪交加的夜幕下，戰場如同一場煉獄。
    冰原徹底崩碎，被硬生生打沉了下去。
    就連天象也被徹底改變。
    陰煞立於天空，一身長袍早已破損不堪。
    他看著正朝著他靠近的合歡宗和霸刀門化神，不知為何，心中竟出奇的平靜。
    正常來說，化神修士之戰會持續很久，特別是已經修到化神巔峰的存在更是難搞。
    血又厚底蘊又多，打了半天兩邊連護盾都打不破。
    甚至有時候一整年都分不出勝負。
    但如今，僅僅一天過去，他們就幾乎失去了抵抗能力。
    在巨大的人數差距之下，任何僥幸心理都不會起到作用。
    再加上那些倒戈修士的積極指認，這讓所有試圖渾水摸魚企圖苟活的兩宗修士無所遁形。
    除了陰煞和血刹之外，幾乎所有兩宗修士都已經伏誅。
    他們兩人，也終於在真正意義上成了光杆司令，正在苦苦支撐。
    此刻，戰局崩潰，敵軍壓境。
    成就化神數千年以來，陰煞還是第一次嚐到如此絕境的滋味。
    現在看起來，他們的落敗也隻是時間問題。
    陰煞的目光逐漸掃過四方，如死水般平靜的眼神中，倒映著戰場上逼近而來的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這些人中，有的曾經對他畢恭畢敬、帶著整個勢力俯首稱臣，如今嘴角掛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冷笑；
    有的飽受曾經的陰神宗欺壓，舊怨未解，目光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對此，他的內心毫無波瀾。
    哪怕在他看見那些被他親手從兩宗中放走的修士倒戈相向時，他也沒說什麽。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北域千古以來都不曾更改的底層邏輯。
    “就這樣吧。”
    陰煞緩緩閉上了雙眼。
    那些倒戈的人身上，還攜帶著一部分陰神宗的傳承。
    今日一過，陰神宗必將從北域的曆史中除名。
    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如果未來有人能念及舊情，重立陰神宗，那他今日放這些人離開也算盡到幾分宗主的責任了。
    …………
    然而，就在他準備坦然麵對死亡之時，一種奇怪的感覺出現了。
    那種感覺來自那些他親手放走的修士。
    他有些詫異地再次睜眼，將目光定格那些修士身上。
    此時他的表情不是憤怒、也不是感慨。
    而是疑惑。
    他在那些人的氣息中，突然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此刻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隻要他心念一動，就能讓那些人直接赴死，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能力。
    陰煞的眼中逐漸恢複了幾分神采。
    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感覺的出現不是巧合。
    一定是有某種東西盯上他了。
    因為，就在不久前。
    由於戰力對比的徹底失衡，他從北域霸主直接變成了狼狽逃竄的老鼠。
    這樣的巨大落差讓他在心理層麵徹底發生轉變。
    在那時候，他曾經親身感受到過這種感覺。
    那種純粹的黑暗，它出現的時間很巧妙，剛好在他準備徹底擺爛，接受已經落敗的現實的時候來到了他的體內。
    他並沒有見過這種力量。
    它可能是某種遠古存在的遺留複蘇，也可能是來自外界的強者正在落子。
    但這一切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都要死了，誰還管那未來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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