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妖異青年的大喊，龍宮之主並沒有理會對方。
    一道特殊的淡藍色光華自他體內升起。
    那光華逐漸凝合、旋轉交匯，最終形成了一道神珠的虛影，將身後的所有海族後輩籠罩其中。
    當光華升起時，海公主立刻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神情瞬間從決絕變為了慌亂。
    其他海族也很快意識到了對方的目的。
    “父王，不要——！”
    “王，我們不走！我們可以並肩作戰！！”
    然而海王的背影紋絲不動，仿佛不願讓他們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
    他們下意識向前衝去，卻被光華給擋了回去。
    淡藍色的神珠虛影越發明亮，宛如要將他們連同所有哭喊聲隔絕在外。
    他的聲音在眾後輩耳中回蕩，堅定而又略帶哀意：
    “看吧，你們的父輩，我等諸王也沒有他所言的那般不堪。”
    “我最後的力量會化作庇佑，將你們送至最近的海洋至寶之處。”
    “那裏或許會很遙遠，或許並不在此方世界，你們可能永遠無法再回來……”
    “但不管怎樣，活著就好……”
    隨後，他閉上雙眼。
    渾身的淡藍色光華化為點點波紋，似乎融入深海，靜靜地等待著最後的時刻到來。
    …………
    當薑明一行人踏進龍宮所在的海域時，四周死寂得可怕。
    深海中的水流仿佛失去了生機，唯有血腥氣隨著海潮流向四方。
    “……”
    幾人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如天宮織錦的長廊、於水流中輕舞的各族旗幟，海花盛放，鮫人輕吟……
    龍宮過去的景象猶在他們眼前。
    可此刻，映入眼簾的是隻剩滿目瘡痍——
    穹頂早已崩裂，時不時有碎片落地，發出沉重聲響。
    莊嚴的珊瑚柱被斬斷，裂口處滲出暗紅色的痕跡。
    破碎的甲胄與無聲的屍骸四處漂浮。
    有叛軍的，也有龍宮護衛的。
    薑明身側，段平安的目光在廢墟般的龍宮中掃過，神色逐漸變得難看。
    在記憶中，海族一向與人族關係融洽。
    如今龍宮慘遭覆滅，不僅是對海族的背叛，更是對東域宗門的公然挑釁。
    更重要的是……
    “海族出了如此大的變故，竟無人通知宗門？”
    段平安想到了常年駐紮在此的幾位宗門長老與弟子。
    如此看來，他們很可能已經遇襲，此刻隻能通過宗門內留下的一縷氣息確認他們還活著。
    能讓化神修士無聲無息失去蹤跡的……
    “搖人吧，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段平安扭頭向薑明，認真地道。
    與此同時，一枚金色的玉牌出現在他掌心。
    隻要薑明點頭，玉牌隨時可以化出一道長虹，越過無數裏海域向宗門發出信息。
    似乎是感應到主人的心情，玉牌微微震動，散發出淩厲的氣息。
    “還沒到那種地步。”
    薑明伸手，示意自己有更好的辦法。
    “我來為他們送行……”
    僧侶輕歎一聲，正欲雙手合攏，綻放佛光。
    但就在這時，一道意外的聲音響起。
    “虛實之冠，加冕。”
    他略帶驚訝地回頭，卻見薑明頭頂已經出現了一尊虛實交織的冠冕。
    在他戴上虛實之冠的那一刻，海底的水流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律令喚醒。
    先是細微的水泡，隨後就是一波接一波的潮流，從龍宮的斷壁殘垣、戰鬥裂隙、甚至更遠的暗流中奔湧而來。
    它們匯聚在薑明的腳下，化為一根根透明的水柱，將其托舉至龍宮廢墟的正中央。
    薑明閉上雙眼，神識透過虛實的紋理延展出去。
    他開始透過生死的間隙，尋找這些早已隕落海族的另一種可能。
    “有了。”
    薑明心念一動，想到了一種在別人看來很離譜，但實際上行得通的可能。
    定海神珠能夠把將死之人在彌留之際保存下來。
    不僅是曾經的許星靈還是定海道主的師妹，這一點曾不止一次實現過。
    ——隻要自己將任意一顆定海神珠投往過去，令其在今日顯形。
    那麽，那股力量會在所有海族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於命運的縫隙中綻放，為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它不會被敵人察覺，也不會被任何預知之術推演。
    因為神珠會在過去紮根。
    接下來，他隻需要動用縱地金光，回溯到合適的時間，再將定海神珠放下即可……
    想做就做。
    下一刻，柔和的金光逐漸覆蓋薑明全身。
    他的氣息在一瞬間變得難以捉摸。
    在兩位僧侶難以置信的眼神注視下，薑明的身體開始與另一個時空接軌，仿佛他身邊有一個他們看不見的通道一般。
    薑明的身影消失了。
    但段平安和瀚海首座卻都鬆了一口氣。
    “行了，沒事了，接下來隻需等待他成功歸來即可。”
    “唉，又是躺贏的一天。”
    “真君用神通回到了過去？這就是他能回到十幾萬年前的緣由嗎，實在令我等匪夷所思……”
    一旁的兩位僧侶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艱難開口道。
    世上竟真有如此神人，能視時空的無上規則於無物。
    段平安心有體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懂你意思，但習慣了就好。”
    “就在短短一年多前，我跟他出來的時候，還是作為護道人身份的呢，現在已經純純變成打雜的跟班了。”
    言歸正傳。
    幾人閑談了幾句過後，也開始各自行動起來。
    段平安開啟秘法嚐試聯絡駐紮在東海海域中的劍宗修士。
    瀚海首座將法力順著海流四散開來，開始循著海洋中叛軍留下的氣息尋找他們的蹤跡。
    僧侶閉上雙目，無數殘破的記憶碎片在他腦中拚合，複現出龍宮之戰的全過程。
    隻剩下一個除了打架什麽也不會的光頭壯漢幹瞪著眼。
    他左轉轉右轉轉，最終還是決定幫忙發揮他一身的肌肉，搬運著散落四處的龍宮建築，準備將其恢複原樣。
    …………
    數十息後。
    隨著一道金光閃過，薑明的身影再次出現。
    幾人雖感到意外，但還是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
    “這麽快就就回來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順利，不愧是你，太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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