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宗大長老看起來已經無力再戰，並且任由自己抓住了她。
    可，她的聲音太冷靜了，根本不像即將淪為階下囚的樣子。
    似乎是擔心她還有什麽隱藏底牌，女人下意識手掌一鬆，想要向後退去。
    然而，少女繼續平靜地道：“再加上你們現在聽我說話的時間，一共正好十息。”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反派，死於話多。”
    【嗡——】
    她識海之中，沉睡許久的仙鏡虛影驟然凝實，像是與某個時空發生了重疊。
    一道渾身披著金光的身影從鏡中走出。
    金光如海，橫掃冰原，讓漫天的風雪都為之失色。
    “小師叔……”
    少女艱難地擠出了一個微笑。
    在看到那道緩步走出的金光身影時。
    她心中那根始終繃緊、始終不敢鬆開的弦，終於斷了。
    不是崩潰，而是放鬆。
    過去，她接過了長輩們的重擔，扛起了宗門的未來。
    多次重傷、長時間的奔波、孤身一人深入北域大本營，吸引敵人無盡的追殺……
    所有壓在心頭的重量，都在這一瞬間被某種溫和的力量輕輕拂去。
    她的識海深處，那麵仙鏡的光芒安定而柔和，仿佛在告訴她：
    她終於安全了。
    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少女身體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向後沉沉倒去。
    薑明伸手將她接住。
    她的身體很冰、輕輕地顫抖著，虛弱到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睡吧，接下來有師叔呢……”
    薑明微歎，將純粹的靈力注入懷中少女的體內，為其撫平所有傷痛，又以金光將她包裹，讓她能安穩地蜷縮在金光的庇護裏。
    但，此時，嘈雜的聲音響起。
    “劍宗大長老叫他師叔，莫非是上代宗主天霜道人的師弟？！”
    在場其他人看著薑明的動作，麵色大變，齊齊退後一步。
    “不可能，她在胡扯！”
    “上一代的劍宗強者大多和天霜道人一起被圍攻致死，剩下的也幾乎都在劍宗禁地內苟延殘喘，她哪冒出來的師叔？”
    “快點抓住她！”
    那領頭的眯眯眼強行提神壯膽道。
    “說、說的輕巧。”
    離兩人最近的女人渾身顫抖，臉色霎白。
    光是站在這金人身旁，她就像是被某種無法撼動的天威鎮壓，連反抗之心都提不起來。
    她不願承認自己的恐懼，聲音近乎歇斯底裏：
    “別以為我會怕，我可是受魔尊看好，被他親賜了此世獨有空間神通之人！給我死啊！！”
    她瘋狂激發空間之力，意圖把少女一把扯走當做人質。
    在空間神通的作用下，此地的空間幾乎被扭曲成漩渦。
    “撒開你的狗爪子。”
    就在她抬手欲抓之時，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嘭！】
    “啊！我的手！！”
    毫無征兆地，她的整條手臂連同身體一起被炸為血霧，此時踉蹌後退，大叫出聲。
    然而薑明根本不理會對方。
    他僅是朝天空抬了抬眼，整片冰原的天機瞬間大亂。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壓如天道本身般橫壓而下。
    “不，等一等！！”
    領頭的眯眯眼雙目瞪大，驚恐出聲。
    “晚了，誰讓你們站錯了隊呢。”
    薑明冷聲道。
    包括那空間神通者在內，數十名敵人還未來得及逃跑，就被當場壓跪在了原地。
    他們的身體被那股威壓瞬間碾碎，根本來不及掙紮，就直接化為了連血霧都算不上的細微粉塵，被吹散在風雪之中。
    “神魂也別想跑，就這麽死太便宜你們了。”
    薑明五指微攥，將這些人的殘餘神魂全部擒至手心，封印起來。
    天地再度歸於寂靜。
    此地隻剩下了幽幽的風雪，以及少女在夢中輕輕的呼吸聲。
    …………
    當少女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站在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沒有聲音和方向、仿佛連時間都被遺忘。
    在這無盡的沉寂中，一扇木門悄無聲息地顯現出來。
    “這是……”
    看著那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門，她向前走去，輕輕將其推開。
    霎時間，金光將黑暗切開，天地驟然亮起，將她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陽光溫暖，白雲悠閑。
    她怔然抬頭。
    這裏，是月華峰的小院。
    院外是石橋小溪和靈花翠竹，就連院內的石桌和木椅都一成不變。
    她恍然四顧，最終目光鎖定了年少的自己。
    這是她初入宗門的時光，那時她還不是肩扛宗門、殺伐果決的劍宗大長老，隻是個剛拜入天霜真君門下的小姑娘。
    她被師尊招手喚著，腳步輕快，心中滿是即將踏入新世界的驚喜。
    各種靈膳擺滿桌案，師祖笑著給她夾菜。
    被玩笑捉弄，被溫情庇護。
    那段短暫的寧靜，如今在夢境中重現，讓人不由心中有些發酸。
    周圍的一切仍在繼續，但少女隻是平靜地看著。
    她並未融入進去，一步步退到了角落的木門處。
    作為化神大能，她很清楚。
    這不是現實。
    這是回憶，也是被她潛意識縫縫補補的一場夢。
    她不想醒來。
    這種溫暖，是她以後再也無法觸及的東西。
    但她必須醒來。
    她是宗主的弟子，是宗門未來的依托，在其他人大都離開人世的現在，她是唯一能扛起劍宗大旗的人。
    沉默良久，她又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看清那一張張熟悉的臉。
    然後，她隻看了一眼。
    她轉過身，走向那扇孤單立在院外的木門。
    她走了出去，隨後伸手將其輕輕合上。
    “啪嗒”一聲，夢中的陽光與笑聲同時被隔絕。
    她重新回到黑暗。
    她的身形被黑暗一點點吞沒，卻沒有感到迷茫，沒有因此停下腳步。
    隻因在那黑暗的盡頭，她看見了一道溫暖的金光。
    …………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終於退去。
    少女睫毛顫動，從夢境深處睜開了眼。
    她微微抬頭，看見近在咫尺的金光人影。
    現實的殘酷，扛在肩膀上的重量與對敵人複仇的執念全部壓回身上。
    她已經準備好再次承受。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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