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下班，沈總請大家聚餐，包廂已經定好了，晚上沒有約的都可以來哦。”
    周五，下午五點，公司大群裏行政組的李楠@了所有人。
    鑒於今天是周五，
    休息日的前夕，晚上可以稍微放縱一點，但也有不少同事表示可惜，有約了。
    沈總請客，一向平時公事公辦清冷的總群熱鬧起來。
    “沈總今晚上來嗎？”
    “沈總請客，今晚當然要來了！”
    JanSen：“今晚見。”
    孟瑜收拾著充電寶，纏繞好數據線，準備放在包裏，她也看到了群內的消息，也聽到了周圍同事的討論聲。
    孟瑜今晚上也正好無事，想了想，在群裏回複“收到”。
    她搭著紀苒的車，還有兩名同事，一起來到了會所。
    “我聽說這家會所是今年新開業的，開包廂需要vip製，消費不便宜，今晚上要沒沈總，咱們還真來不了這裏。”
    “這裝修風格，太奢侈了，牆壁上那幅畫，是不是真跡啊。”
    孟瑜尋著同事的聲音看過去，裝修風格確實太奢侈了，跟掉在金錢堆砌的世界裏麵一樣，所見之處富麗堂皇，空氣中的香風都浸染奢靡，就連地麵，都光亮鑒人。
    隻是...
    紀苒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太暴發戶了。”
    孟瑜抿唇，確實如此。
    來到包廂，已經來了不少同事。
    不過沈璡跟一眾高層，還沒來。
    果盤，酒水，已經上好。
    包廂很大，棋牌桌，台球，多種娛樂選擇。
    還配備自助餐模式。
    “我聽說，背後老板是江城那些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大名鼎鼎的江城四少，之前開業的時候，還鬧出過一個八卦緋聞呢，後來被壓下來了。”同事對於這種小道八卦非常信手拈來，茶餘飯後交換信息，消磨閑暇時光，見孟瑜跟紀苒都不解的樣子，馬上咳嗽兩聲，“江城四少，你們不知道啊？看來你倆是真的不怎麽關注這類。”
    孟瑜端起一杯現調果酒，甜荔枝的口味，她搖著頭，確實很少關注這些豪門八卦。
    紀苒平時對這些更不關注，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年齡大了幾歲而已，怎麽就跟脫節一樣，“江城？四少？”
    “趙家，鍾家，周家，還有最最最神秘低調的傅家那位掌權人。”
    孟瑜被嗆的咳嗽。
    攥緊了酒杯。
    越是想要平靜一點，咳嗽得越厲害，她將酒杯放下，從果盤裏麵剝了個橘子，吃了兩瓣。
    紀苒說，“這酒有點度數，你少喝點，別怪我沒提醒你。”
    同事繼續說著自己知道的八卦消息，有幾名其他同事加入其中，打發時間。
    孟瑜有點腳趾扣地，畢竟，她也成為這幾名同事口中的八卦當事人了，提起豪門八卦，總是免不了提起一些桃花新聞，趙家小公司跟女模特上了N次熱搜，偶爾，會提起中霖集團的繼承人跟那位傅太太，孟瑜豎起耳朵，聽著她們說起嫁給傅青紹這樣的人是什麽感覺。
    當事人淡定的咬著橘子。
    還能有什麽感覺。
    孟瑜挺想回複一句，挺好的，各取所需。
    不過很快，這個話題就掀過去了，對趙家小公子跟女模特的桃色新聞跟鍾家少爺跟妹妹的禁忌戀更感興趣。
    不過多時，包廂的門打開。
    沈璡跟幾位青研高層走進來，眾人立刻起身，沙發中間的位置留了出來。
    沈璡穿了一身藏青色休閑裝，原本就年輕的麵龐極具少年氣，旁邊幾個管理層年齡都在三四十歲左右，他最年輕，也是全場的焦點，他嗓音清潤，說著一些官方的開場白。
    眾人一起舉杯，接著是幾個高層彼此官方的寒暄幾句，祝公司越來越好，又舉起酒杯喝了一杯，這一套仿佛是固定的規章流程一般。
    紀苒小聲地在孟瑜耳邊吐槽，“我猜李總還要再多講幾句，他聚會的時候最喜歡講小論文了。”
    果然如紀苒所料，李總洋洋灑灑地講了十分鍾後結束，紀苒拉著孟瑜去牌桌，孟瑜拒絕了，她牌技一般，上次打牌還是跟傅青紹的那幾個朋友，那些人都讓著自己。
    她拿了一塊藍莓慕斯，跟一碟水果沙拉，坐在沙發上，微微垂著眸，玩了一會兒手機小遊戲消磨時光。
    不遠處。
    “聞煜，你不會還喜歡她吧，這種撈女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是啊，裝得狠，前段時間來公司上班，脖子上都是吻痕，說不定她手腕上那枚腕表，就是她陪老男人睡覺的報酬的。”
    “那表真不便宜，還真讓她撈到了。”
    聞煜一言不發，他剛剛來公司就注意到孟瑜了，是他喜歡的那一款，他表示過自己的心意，但是都被拒絕了，而且孟瑜的拒絕，是拒絕得很幹脆，不是在釣魚，他給她送的禮物，昂貴的護膚品，一兩萬的包包，都被拒絕了，她說她結婚了，但是聞煜根本不信。
    越是這樣拒絕自己，他越喜歡，這種保守清純跟梔子花一樣美好的女孩。
    沒想到，孟瑜這麽讓他失望。
    她真的是那種愛錢的女人。
    包廂裏麵人很多，孟瑜覺得有些悶，起身走出去來到外麵的走廊上透口氣，她打開窗，清涼的風吹進來，落在臉上很舒服。
    公司聚會，一向都很無聊，新老板上任，今晚聚會規模很大。包廂裏麵格外的熱鬧跟悶燥，孟瑜吹了十幾分鍾的風，看著時間，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皮鞋踩在地毯上，沙莎的踩雪聲。
    男人身上淡淡雪鬆味。
    孟瑜的睫毛一顫，隱約知道是誰，她微微皺眉，緩緩轉身看向沈璡。
    走廊上的射燈明亮。
    照耀著兩個人的臉，從稚嫩到成熟。
    孟瑜看著麵前的人，很高，今天穿的衣服是休閑裝，所以沒有平時在公司裏麵那種精英正式的打扮，也顯得，越發像是當初的少年。而孟瑜，低馬尾，模樣還跟當年一樣。
    兩人對視，彼此也都笑了一下。
    孟瑜的眼底，依舊盛滿星光，看著昔日的戀人，看著他此刻功成名就，在包廂裏麵的時候，看著青研那幾個年齡大一點的高層小心翼翼地對沈璡奉承遞酒。
    當年勤學苦讀身如青鬆的少年，也迎來了他的功成名就。
    兩人有著昔日戀人重逢後短暫複雜的情緒，但是拋去其他，孟瑜很為他高興。
    沈璡似乎很珍惜這一段兩人能單獨相處的時光，哪怕隻有瞬息。
    哪怕兩人不說話。
    就這麽在靜謐時光中看著她，她背後的窗外，是萬家燈火闌珊。
    曾經的沈璡想過，未來有一家燈火，是屬於他跟孟瑜的。
    “我聽說，你在EK總部很厲害，剛剛傳出你來空降青研的時候，我周圍很多同事都在討論你。”孟瑜的嗓音清脆平緩，像是舊友之間敘舊。身後窗外的風吹起她一縷散落在鬢邊的發絲，她伸手撫到耳後。眸光淺色溫和，看向他。
    能在短短時間內，進入總部核心管理層。
    何止是一句厲害可以形容。
    沈璡知道，關於自己的傳聞其實有很多。
    年輕，靠著不正當的關係。
    但是孟瑜說他很厲害的時候，眼角帶著笑意，唇角彎彎，認真而明亮。
    “葛阿姨生病，我去看過她，抱歉我知道得太晚了。”沈璡是回國之後，得知葛若英生病的消息，去探望過。葛若英沒有要他送的錢，似乎都顧及當年的事情。
    他也是回國之後才知道，孟瑜，回到了親生父母家。
    她的親生父母，竟然是江城孟家。
    孟晉川，他略有耳聞。
    是江城本地上世紀最早的一批民營超市創始人孟雄的兒子。
    “文老師跟沈老師怎麽樣？”她依舊是柔和的語調。
    沈璡卻一怔。
    錯開了她的視線。
    沉默了幾分鍾，他啞聲說，“挺好的。”但是他依舊不敢看孟瑜的眼睛，似乎本能的不想跟孟瑜提起自己父母，看著她穿著一雙米白色的運動鞋，左腳的鞋帶散落。
    男人彎腰，想幫她係鞋帶。
    孟瑜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後退，背後已經是窗台。
    沈璡骨骼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鞋帶，動作自然打上了一個蝴蝶結。
    勒緊。
    孟瑜抿著唇，背脊靠在窗台，沒有避讓的餘地，“沈璡，我認為你不應該對我做出超出公司上司跟職員之間的行為舉動。”
    沈璡依舊保持蹲下的身形，嗓音哽住般沙啞，他仰起頭看她，從這個角度，孟瑜的臉精致白皙，帶著一股清韌疏離。他苦笑了一聲，緩緩起身，“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可惜，沒有如果。”
    孟瑜側開身，跟沈璡擦肩而過，她朝著包廂的方向走過去。
    沈璡似乎被她疏離冷漠的樣子定在原地好幾秒，他忽然轉身，步伐飛快，幾步跟上孟瑜，抓住了她的手，胸膛起伏，聲音顫抖，他想要問一個結果。
    一個如果，假設，可能的結果。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孟瑜深呼吸一口氣，手腕被他攥得發麻，她用力的抽了一下。看著曾經笑容清朗的少年此刻灼灼逼問不罷休的樣子，她側開臉，最後點了一下頭。
    沈璡鬆開了手。
    在聽到她的回答後，仿佛沒有再抓住她的力氣。
    怔怔地往後退了兩步，他得到了孟瑜的回答，他心中最渴望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他們會在一起。
    從校服到婚紗，現在，萬家燈火中，會有他們家，最明亮的一盞。
    孟瑜活動了一下被捏痛的手腕，她很想告訴他，那件事情，並不是他們兩個人的錯。
    可是這裏，似乎，不是多言的地方。
    這幾年，孟瑜早就對這一段感情看得很開，人這一生，多有遺憾，遺憾已經發生，會被時光撫平。
    她沒有告訴過沈璡，她認識他的時候，很早。
    比他想象中還要早。
    她也曾，付出過一段真摯的感情。
    “沈璡，我們都往前看吧。”孟瑜看著眼前的人，平靜且堅定的低語。
    沈璡隻是苦澀笑著搖頭。
    他的腦海中，隻有當初孟瑜在電話裏麵的話，跟她現在說話的語氣一樣，平靜，堅定。
    “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光明的前途，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家庭，我也等不了你，我們都現實一點，未來太遠了。”
    此刻，他也能想象到，當初，電話那端的孟瑜，說話的神情，也應該是她現在這般。
    這幾年，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從未變過。
    漂亮純淨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單純善良的底色，清醒，帶著一點倔強。
    孟瑜並沒有立刻回到包廂，她去了一趟洗手間，等到她回到包廂的時候。
    發現包廂裏麵，格外熱鬧。
    還有兩道打扮精致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孟瑜看著那個穿著一身名媛套裝的身影，皺著眉，喬翡怎麽來她公司聚會的包廂裏。
    “沈總的女朋友可真漂亮啊。”
    “出手也大方，給我們這裏送了帝王蟹套餐，十幾隻呢。”
    包廂裏麵人多，說說笑笑，聲音嘈雜。
    喬翡被一眾人包圍著，青研幾個高層更是眼尖的人，一眼看出她一身穿著不便宜，再加上喬翡進來的時候就自報家門，喬傅兩家的小公主，爺爺是傅家老爺子傅萬鈞！哥哥是中霖集團的繼承人。
    她雙手環胸，精致妝容的眉眼間壓不住怒氣，一邊的小姐妹扯著她手臂提醒她，但是喬翡還是咬著牙，念著孟瑜的名字，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跟她對峙。
    她端了一杯香檳，踩著細高跟，一步步朝著孟瑜走過去。
    一杯酒，淋在孟瑜的臉上。
    喬翡咬著牙，她聲音不大，周圍嘈雜壓住了她的聲音，“你真不要臉，跟我哥哥在一起，還勾引沈璡！”
    霎時。
    包廂裏麵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
    眼神交流。
    大八卦！
    沈總的女朋友，跟孟瑜？？
    這兩個人，完全無法聯係起來，一個是名門千金，公司大老板的女朋友，就在十分鍾之前還笑意盈盈的走過來給青研其他的同事送來帝王蟹。
    有人忍不住小聲的說了一句，“原來孟瑜真的勾引沈總....現在人家女朋友找上門了...”
    “看不出來，她真是這樣的人。”
    “沈總跟喬小姐這麽般配，孟瑜還真是不要臉...”
    孟瑜的長睫被酒水打濕，帶著澀意，眼睛不舒服。
    黑色的長發，有些狼狽的黏在臉頰。
    她站起身，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喬翡，對方踩著高跟鞋，盛氣淩人。
    孟瑜端起桌麵上喝的還剩下一半的橙汁，有些懊惱，怎麽就剩下半杯了，她往一灑——
    “啊——”喬翡愣了幾秒，簡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敢潑我。”
    橙汁帶著顏色跟黏膩的糖分，小半杯也完整的潑在喬翡的臉上，一張精致的妝容，粘的長睫毛濕噠噠的壓下來。
    “我為什麽不能潑你。”孟瑜拿起桌麵的紙巾盒，擦拭著臉頰的水漬，長睫抬起，直視著喬翡，“你說我勾引他，你哪隻眼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