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安靜了下來。
    蘇曉曉看著夜無痕平靜的側臉，激動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
    沈冰山！
    你剛剛也太帥了吧！
    她在腦海中發出了這句充滿了崇拜的呐喊，然後期待地“等待”著沈術的回應。
    然而，卻沒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嗯？
    怎麽回事？
    她又試著在腦海裏喊了兩聲，依舊感覺像是石沉大海。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蘇曉曉終於忍不住地直接開口問道。
    “沈冰山，你開了屏蔽嗎？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屏蔽？”
    夜無痕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不過他稍作分析便得出了最符合邏輯的結論。
    “這個劇本應該沒有開放‘觀察模式’。”
    “啊？”
    “之前的團隊劇本，需要我們偽裝成玩家。所以公司開放了‘觀察模式’，便於我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進行戰術交流。”
    說到這裏，沈術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他的嘴唇微動似乎還想繼續分析下去，可卻又硬生生地止住話頭，恢複了沉默。
    蘇曉曉恍然大悟。
    “對哦！這個劇本並沒有別的玩家！懂了懂了，隻有我們兩個人，自然就不需要再偷偷交流了！”
    不過話說回來……
    為什麽那個什麽‘斷魂刀’，看我的眼神那麽……奇怪啊？
    我現在到底長什麽樣？
    這個念頭一起，她便想找麵鏡子看看。
    蘇曉曉的目光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角落裏那個雕花的木製嫁妝箱上。
    對了！
    古代女子的嫁妝裏，肯定會有銅鏡的嘛！
    她立刻來了興致，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嫁妝箱前，好奇地打開了箱蓋。
    在幾件疊放整齊的衣物下，她果然發現了一麵精致的小銅鏡。
    鏡麵經過了細致的打磨，雖然不像現代的水銀鏡那般清晰，映出的影像帶著一層朦朧的光暈，但足以讓她看清自己此刻的容顏。
    然後，她就驚呆了。
    鏡中的女子膚若凝脂，眉如遠黛，一雙靈動的眼眸仿佛盛著江南的煙雨，顧盼之間流光溢彩。
    那是一種不帶任何侵略性，卻能瞬間奪取所有人目光的極致古典美。
    我去……
    快要被自己美哭了！
    蘇曉曉看的那是一個心花怒放啊。
    不過有失必有得，自己雖然收獲了快樂與滿足，卻失去了容貌焦慮。
    老天可真是公平啊！
    自信心爆棚的同時，一個有趣的念頭也隨之從她心底冒了出來。
    如果把“美貌”這個如此主觀的問題拋給沈冰山這家夥的話，他會給出什麽樣的反應？
    是會像分析數據一樣，冷冰冰報出“五官比例達標”。
    還是會難得地說句不那麽刻板的話？
    這張臉可是山匪頭子見了都挪不開眼，他總不至於睜眼說瞎話吧？
    哇，我真的好想知道他的反應！
    蘇曉曉又偷偷地低頭瞥了眼手裏的銅鏡。
    鏡中的自己連眼角都帶著江南的柔媚，皮膚嫩的宛如吹彈可破。
    這麽明顯的“絕色”，沈冰山總該給個稍微像樣點的評價了吧？
    當然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得裝得像隨口一問，不然顯得我有多在意他的看法似的……
    她慢慢走到夜無痕麵前，故意裝作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沈冰山你老實說，我現在的這張臉……算什麽水平啊？”
    夜無痕聞言，目光認真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仔細地端詳了片刻，仿佛在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評估。
    半晌後他才用鄭重的語氣給出了他認真思考後的答案。
    “還行，跟王靜差不多。”
    蘇曉曉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眼睛也隨之瞪圓。
    難道……
    沈冰山你……
    蘇曉曉的心裏先是感到不可思議，之後又莫名竄起一絲說不清的煩躁感。
    “根據麵部輪廓、五官比例......還有肌膚質感等數據進行綜合判斷。”
    沈術似乎完全沒察覺到蘇曉曉語氣中的不對勁，繼續用一種分析報告般的口吻解釋道。
    “你們的評分，在同一區間。”
    “……”
    蘇曉曉瞬間恍然。
    合著沈冰山就是拿靜姐和她現在的樣子做了次 “數據比對” 啊！
    ……行吧。
    可我怎麽感覺靜姐她好像……
    要比我現在差上那麽一點點呢？
    她趕緊在心裏補充道，對不起啊靜姐，我不是拉踩，隻是客觀評價！
    蘇曉曉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幹什麽呀？”
    “這劇本又連個主線任務的提示都沒有，回回都這樣！沈冰山你腦子好用，你來說說看。”
    夜無痕的目光在空中停頓了幾秒，他想開口，卻又仿佛在克製著什麽，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最終，他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先出去獲取情報吧。”
    “這個世界的任務很可能也是觸發式的。需要我們自己去尋找線索。”
    蘇曉曉覺得很有道理。
    短暫的休整交流後，兩人推開那扇被踹得搖搖欲墜的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江南小院。
    此時雨幾乎已經停了，簷角隻剩零星雨滴偶爾“滴答”落下，空氣裏裹著雨後的濕潤涼意。
    幾隻老母雞正在院子裏悠閑地啄食。
    牆角，一隻大黃狗懶洋洋地趴著，看到他們出來隻是抬了抬眼皮，搖了搖尾巴。
    一隻可愛的小花貓則是輕盈地從屋簷上跳下，親昵地蹭了蹭蘇曉曉的褲腿。
    院子裏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大量雨漬，積水窪裏印著剛才山賊們倉皇逃離的腳印。
    “不過話說回來。”
    蘇曉曉一邊逗著小花貓，一邊吐槽道。
    “這次的劇本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哪有英雄救美的故事，連個前因後果都沒有，一上來就直接讓山賊砸門的？”
    不過吐槽歸吐槽，她也沒忘了正事。
    “走吧，沈冰山。”
    蘇曉曉拍了拍手，站起身朝那道朱漆院門走去。
    “就讓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江湖，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就在蘇曉曉剛踏出院門的那一刻，一道略帶一絲輕佻，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的柳樹下傳來。
    “流雲仙子，別來無恙！”
    蘇曉曉和沈術同時循聲望去。
    隻見一位麵如冠玉的白衣年輕男子，正斜倚在柳樹下玩著一把白玉折扇，看起來有二十五六出頭，一雙桃花眼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們。
    他看到院子裏那攤淩亂的腳印，又看到了那扇破碎的房門，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夜無痕的眼神瞬間一凜，右手下意識地就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
    “無痕，稍安勿躁！”
    可這次蘇曉曉卻搶先一步攔住了他，那份不久前才體驗過的“言出法隨”，讓她此刻充滿了自信。
    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她學著話本裏女俠的樣子清了清嗓子朗聲問道。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白衣男子聞言瀟灑一笑，將折扇“唰”地一聲打開輕輕搖了搖，姿態飄逸無比。
    “仙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他對著蘇曉曉，不緊不慢地朗聲念出了句詩號。
    “我乘風而來，亦隨心而去……”
    “一瞥桃花千日醉，恍然夢覺似故人。”
    隨著詩號的念出，一股比之前那山匪頭子王天霸強大了無數倍的“意”竟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夜無痕的神色一凝，知道這次是碰上真正的高手了。
    “在下‘桃花君’風亦然。數年前曾於‘鏡湖’之畔有幸得見仙子一麵，驚為天人，從此便再難相忘。”
    “今日既是有緣再會，不知仙子……可願隨我回桃花塢一敘？”
    蘇曉曉眉頭一挑。
    “我已於昨日完婚，公子請回吧。”
    風亦然臉上那瀟灑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的目光在妍小夕和一旁沉默按劍的夜無痕之間來回掃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麽。
    片刻後他竟撫掌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驚愕與恍然。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江湖盛傳新晉絕頂高手‘孤影劍’與‘流雲仙子’出雙入對，風某隻當是無稽之談……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已然完婚？”
    可隨即風亦然又淡然一笑，“可那又如何？”
    這家夥囂張的態度徹底點燃了蘇曉曉的好勝心。
    她決定親自出手試試這個世界規則的深淺。
    哼，剛剛隻是給沈冰山加持，我自己還沒試過呢！
    看我來個大的！
    她往前一步，手中長劍“啷”一聲出鞘半寸，一股自信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開來。
    “劍之所向，萬法不侵！區區桃花君，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然而，就在她喊出這句自認為霸氣十足的台詞後，預想中的那種毀天滅地的加持並沒有出現。
    隻有一股非常微弱的氣流從她身上散發開來。
    著實是少得可憐。
    ⊙⊙？！
    怎麽回事鴨？
    難道是因為描述得過於誇張，導致規則根本就不認？！
    風亦然站在原地根本沒動，隻是笑著搖了搖自己的折扇。
    “仙子此舉，似乎……是想調動幾分意力？可惜啊……言過其實，反而落了下乘。”
    蘇曉曉聞言立刻明白了過來。
    原來話說得太誇張，根本就不會有加持，看樣子必須得是符合自己氣質和能力情況下的描述才行！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模仿那些小說中霸氣的口號，而是根據自己的“流雲仙子”名號，自創了一段劍訣起手式，輕聲念道：
    “劍逐雲舒驚鴻影，風隨雲卷落衣輕。”
    “流雲心法，第一式，雲卷雲舒。”
    這一次，一股輕靈飄逸的劍意才真正地從她身上散發開來！
    “在下妍小夕，請閣下賜教！”
    蘇曉曉自信滿滿地挺劍刺了過去！
    可就在她全力施展自認為完美一擊的瞬間，那道清冷的女聲旁白已經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桃花折枝，其勢輕柔。意在點撥，而非殺傷。”
    蘇曉曉心中頓時一驚。
    隻見風亦然的身影如同一縷輕煙，瞬間便出現在了蘇曉曉的麵前，手中折扇如同穿花蝴蝶般繞開長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緊接著，她感覺到食指一涼。
    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風亦然的身影已飄然回到原地，依舊是那副瀟灑寫意的模樣。
    蘇曉曉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的食指上，竟然多出了一道細如發絲的血痕。
    傷口極淺，恰好破皮，滲出了一顆小小的血珠。
    這……
    她竟然在自己最自信、力量最強的狀態下，被對方一招吊打了。
    不是，大哥你這麽強的嗎？！
    蘇曉曉徹底懷疑人生了。
    風亦然看著她搖了搖頭，語氣中突然帶上了一絲失望。
    “仙子若是隻有這點實力的話，今日風某恐怕隻能失禮將你帶走了。”
    帶走？
    帶走幹嘛？！
    蘇曉曉心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但她還沒來及多想，一道沉默的身影就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
    是沈術。
    看著那道寬闊的背影，蘇曉曉那顆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雖然身形和衣著都變了，但這股令人安心的感覺絕不會錯！
    “無痕，看你的了！”
    蘇曉曉趕緊收劍後撤幾步，大聲喊道
    “我會給你加油的！”
    夜無痕再次上前一步點了點頭。
    “叮！”
    長劍出鞘，兩人之間的戰鬥瞬間爆發。
    劍影扇風交織
    寒芒輕影相纏！
    夜無痕的劍法固然淩厲無比。
    可風亦然的扇法卻也精妙非常。
    戰況愈見膠著間，蘇曉曉看準時機朗聲開口，聲音清越猶如鳳鳴。
    “桃花君，你可知‘刹那’雖美，卻非永恒？”
    風亦然聞言攻勢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蘇曉曉繼續念道，聲音裏充滿了自信與傲然。
    “夜斂寒星痕漸隱，曉來風動見天明。”
    “夜盡無痕，方為‘天明’！”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磅礴的劍意從夜無痕身上轟然爆發！
    風亦然神色頓時一凝。
    好強的意力！
    這‘孤影劍’的名號雖然最近才名動江湖，但他的意力修行竟已然觸及了‘通玄’之境？！
    被這股強大意念加持的夜無痕，劍法陡然一變，不再是單純的快到極致，而是消融了自身的軌跡，化為破曉前的夜色！
    無形無相
    無跡可尋
    風亦然隻覺眼前一空，陡然發現自己的對手居然憑空“消失”了。
    於是他隻能一邊急退閃避，一邊憑著本能揮扇拆招，可偏生是招招落空，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唰！”
    冰冷的劍鋒悄無聲息地懸停在他的咽喉前，分毫不差。
    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