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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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煜聞言,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打人?打了誰?”
    薑若淺歪著頭,一雙杏眼水潤潤的,迎上他視線:“孫尚香,赫青青。”
    聽到這兩個名字,裴煜蹙起眉頭。
    他並不知曉這些貴女的閨名,自然不知她口中的兩人是誰。
    見他麵露疑惑,薑若淺直接報出兩人家門:“刑部孫尚書之女與漕運禦史之女。”
    裴煜眉頭擰得更緊,當即朝門口喚道:“德福,傳太醫!”
    “不用,”薑若淺連忙出聲阻止,她手腕其實根本沒受傷,“是昨日的事了,臣女已看過太醫,太醫說並未傷及筋骨。”
    裴煜這才問道:“為何與她們起爭執?”
    薑若淺低頭默不作聲,露出皙白的一截脖頸。
    裴煜聲音揚高幾分:“說。”
    薑若淺揚起臉,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事關陛下,話……不怎麽好聽,還是別說了。”
    裴煜薄唇微啟:“你隻管說。”
    薑若淺小巧雪白的貝齒輕咬了下唇瓣,似是下了決心:“那日臣女來為陛下送糕點被她們瞧見了。”
    “她們一個說臣女想勾引陛下……另一個說……”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說陛下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又遲遲不肯選妃,定然是身體……有問題。還道,若我要勾引,就得給陛下……下藥。”
    “一個姑娘家,胡說什麽!”裴煜沉聲斥道。
    “這話是孫尚香和赫青青說的,”薑若淺無辜地眨了眨眼,“所以我才打她倆。”
    孫尚香與赫青青想利用那日暖閣裏說過的話,橫豎當時沒有旁人在場佐證。
    薑若淺同樣利用了這點,無論如何,先把裴煜拉進這趟渾水再說。
    那兩個蠢貨若不來告狀,陛下縱使心頭不快,也斷不會主動為幾句閑話親自去尋她們的晦氣。
    可若是她們沉不住氣,真敢跑來告狀……哼,那便是自討苦吃,自己給自己尋不痛快了。
    裴煜聽了薑若淺的話,神情驟然有些發僵,一股無名火悄然騰起,這些人竟敢在背地裏如此妄議他!
    他身子骨分明比誰都康健,不過是不貪戀女色罷了,何至於傳出這等荒唐話來?
    他身體有問題?
    他是男人,更是帝王!
    怎麽能被說身體有問題!
    裴煜端起手邊的茶盞,猛地飲了一大口,清涼的茶湯滑入喉間,才勉強壓下那點尷尬。
    放下茶盞時,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光滑的盞壁,目光沉沉地落在薑若淺低垂的手腕上:“手腕還疼麽?”
    薑若淺輕輕一點頭,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委屈:“疼。”
    裴煜眉峰微挑,語氣聽不出喜怒:“過來,給朕瞧瞧。”
    薑若淺依言起身,繞過寬大的禦案,在他身側站定,順從地抬起那隻被“傷著”的手腕。
    裴煜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撩開衣袖。
    一截嫩白如新藕的小臂露了出來,肌膚光潔細膩,不紅不腫。
    他指腹微微用力,在她纖細的腕骨上捏了捏,確認骨頭也無恙,這才抬眼瞥了她一下,低沉的聲音裏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與縱容:“嬌氣。”
    隨即,他轉頭朝殿門口沉聲吩咐:“德福,去取玉露膏來。”
    薑若淺見裴煜吩咐完,那溫熱的手掌卻依舊包裹著她的手腕,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指尖不由蜷了蜷。
    她試著輕輕往外抽了抽手腕。
    “別動,”裴煜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手腕不疼了?”說話間,那握著她的手掌反而收得更緊了些。
    薑若淺隻好由著他握著手腕,咬唇忍著,心中暗自腹誹,誰讓自己要利用他呢,算是給他點利息。
    好不容易盼到德福公公捧著玉露膏回來。
    德福公公腳踏入殿內,抬眼便見自家主子正握著人家姑娘的手腕。他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垂首躬身,隻當自己什麽都沒瞧見。
    “陛下,玉露膏取來了。”德福公公恭敬地將盛在錦盒裏的白玉小罐呈上。
    待到裴煜接過藥膏,德福公公也不等吩咐,麻溜的退了出去。
    裴煜拿起盛玉露膏的玉罐,打開蓋子便有清涼藥香飄出。
    玉露膏薑若淺知曉,是宮中聖藥,活血化瘀、去腐生肌、止痛消腫,功效卓著,更難得的是據說傷後塗抹可保肌膚無痕,不留半點疤痕。
    薑若淺一點外傷也沒,此刻大約隻有那止痛的功效能派上幾分用場了。
    裴煜用玉片挑出些許瑩白如玉的藥膏,小心地敷在她纖細的腕間。
    那藥膏觸手微涼,帶著沁人的藥香。
    接著,他用溫熱的指腹力道適中地打著圈兒按摩,讓藥膏均勻地滲入肌膚。
    薑若淺垂眸,視線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明明她腕上光潔如玉,尋不到半點傷痕,裴煜的動作卻異常專注。
    待到藥膏盡數被肌膚吸收,裴煜才抬眸看她:“還疼嗎?”
    這樣騙他薑若淺心底掠過一絲微妙的愧疚,抿了抿柔嫩的唇瓣,輕輕搖頭。
    裴煜這才鬆開手,取過一方錦帕,擦拭著沾了藥膏的手指。
    擦淨後,又拿起玉罐的蓋子,嚴絲合縫地蓋好,動作間帶著一種沉穩的優雅。
    “以後想教訓人別自己動手,要丫鬟做什麽呢。”
    他是真有些心疼薑若淺,覺得這傷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他。
    薑若淺深諳何時該示弱裝乖。此刻,她嗓音放得又軟又糯,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委屈:“那日沒帶丫鬟。”
    說著濃密的睫羽顫了顫:“陛下,你真是一個好表哥。”
    “好表哥”!裴煜眉頭皺了皺。
    不過他並未說什麽,重新執起禦筆,目光落回堆積如山的奏折上,開始批閱。
    薑若淺識趣地屈膝行禮:“皇帝表哥政務繁忙,臣女不敢打擾,先行告退。”
    裴煜的目光並未離開奏折,隻是用筆尖隨意一點書案上那罐玉露膏:“藥帶上。記著,晚間讓丫鬟再給你塗一次。”
    前腳薑若淺離開,後腳德福公公端著盞新茶來換茶,放茶盞時隨口問:“陛下,薑姑娘受傷了?”
    裴煜清列冷峻的眉眼,此時多了幾分他自己無法察覺的無奈和寵溺:“沒傷。”
    德福公公不懂了,沒傷陛下還給人上藥。
    隻聽裴煜又道:“不過是有人私下裏編排了朕幾句,這小東西便沉不住氣,出手教訓了人。轉頭又巴巴地跑到朕跟前邀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