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章 我守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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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馳很快就端著洗幹淨的碗筷走了進來,他將東西放回原位,動作間竟比之前要利落許多。
蘇晚沒做聲,繼續往灶裏添著柴火,準備燒些熱水洗澡。
這鬼天氣,一天不動彈都一身黏膩,更別說她還忙活了半天。
大鐵鍋裏,水被一瓢一瓢地加進去。
她看著鍋裏慢慢悠悠冒起的熱氣,心裏那股對洗澡的渴望,從沒有像現在這麽迫切過。
要是空間能用就好了。
一想到空間,蘇晚就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尤其是想到那棟爺爺留下的末日別墅,心裏的無奈又添了幾分。
蘇晚到現在還記得,她作為家主第一次繼承空間,看到那棟誇張的別墅時,眼角是怎麽抽搐的。
別墅裏,從太陽能發電設備到水循環淨化係統,一應俱全。
更別提那幾個大倉庫裏,堆積如山的各種物資,小到針線電池,大到發電機和壓縮食品,足夠一百個人在裏麵生活一百年。
當時她還在心裏嘀咕,爺爺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太嚴重了。
現在看來,她簡直錯得離譜。
爺爺那不是被害妄想,那是神預言!是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大神仙!
可偏偏,這空間需要靈氣維持。如今靈氣稀薄,別墅就像海市蜃樓,她看得見,摸得著,就是進不去那扇大門。
尤其是想到別墅裏那個超大的浴缸,按下按鈕就能流出滾燙的熱水,旁邊還擺著她最喜歡的玫瑰精油和牛奶浴鹽……
再看看眼前這個黑漆漆的大鐵鍋。
蘇晚手裏的燒火棍,重重地在灶膛裏捅了一下,濺起一串火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就在蘇晚暗自抓狂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她身側伸了過來,接過了她手裏的水瓢。
蘇晚一怔,回頭便對上了陸封馳深邃的眼。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提起旁邊沉重的木桶,將剩下的水一股腦倒進了鍋裏,動作穩健,看不出半分病弱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他便退到一旁,安靜地坐回草席上,拿起之前未完成的草席,繼續編織起來。
牛棚裏一時間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他手指穿梭在幹草間的“沙沙”聲。
蘇晚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那點煩躁,忽然就散了。
沒過多久,鍋裏的水就咕嚕咕嚕地翻滾起來,白色的水汽混著柴火的煙氣,將本就昏暗的牛棚弄得更加朦朧。
陸封馳放下手裏的草席,無聲地站起身,走到灶台邊。
蘇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拿起一旁的木瓢,開始一瓢一瓢地往木桶裏舀水。
他的動作沉穩有力,滾燙的熱水在他手裏仿佛沒有半點重量,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很快,大半桶熱水就準備好了。他單手提起沉重的木桶,輕鬆得像是提著一根稻草,轉身走進了小隔間。
他很快退了出來,順手將那塊破舊的簾子拉上,擋住了裏麵的光景。
“我守在外麵,你洗吧。”他背對著她,聲音在空蕩的牛棚裏顯得格外低沉。
蘇晚看著那道將內外隔開的簾子,又看了看他守在簾外的挺拔背影,心頭那點因環境而生的不安,悄然散去。
這大概是她兩輩子以來,洗得最簡陋,卻也最安心的一個澡。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澆下,帶走了滿身的黏膩和疲憊,也洗去了心裏的煩躁。
水汽蒸騰,蘇晚舒服地長長籲出一口氣,臉頰被熏得紅撲撲的。
等她換上幹淨的睡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從隔間出來時,一眼就撞進了陸封馳的視線裏。
他就那麽安靜地坐在草席上看著她這邊,深邃的眸子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灼人。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蘇晚略有一絲慌亂地走到床邊,去整理身邊的床鋪,這才發現,床上多了兩床草席。
草席散發著青草的淡淡香氣,在這悶熱的牛棚裏,帶來一絲難得的清爽。
她記得很清楚。
白天的時候,陸封馳是在編草席。
她當時還以為,他是編給自己用的。
畢竟他睡在地上,潮氣重,有個草席能隔一隔。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把兩床都給了她。
蘇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平整光滑的草席。
編織的手法很細致,邊緣處理得也很平滑,一點都不紮手。
可以想象,編這個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她的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有點酸,有點軟。
她轉過頭,看向坐在角落陰影裏的陸封馳。
他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仿佛鋪草席的不是他。
蘇晚抿了抿唇,走過去,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
陸封馳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然後才傳來他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
“昨晚聽見你翻來覆去的。”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
“床板太硬,你睡不慣。鋪上這個,試試看會不會好一點。”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如果還是不行,我明天上山,給你弄些鬆軟的鬆針葉子回來墊著。”
蘇晚徹底怔住了。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冷硬如鐵的男人,心思竟然如此細膩。
連她晚上因為不習慣硬板床而睡不好這種小事,他都注意到了。
她昨晚確實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但她自認為動作已經很輕了。
一股複雜的情緒,在蘇晚心頭蔓延開來。
她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床上那兩床厚實的草席,和他身下那片光禿禿、還帶著潮氣的土地。
“你睡地上,濕氣太重。”
蘇晚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彎腰就從自己床上拿起一床草席。
“這個給你,墊在下麵。你的腿不能受潮。”
她把草席遞到他麵前。
陸封馳沒有接,隻是皺著眉看她。
“我不用,你留著。”
“一床就夠了,兩床疊在一起也睡不出花來。”蘇晚的態度很堅決,“地下太潮了,對你的腿恢複不利。”
她強硬地將草席塞到他身旁。
“這是醫囑。”
陸封馳看著身旁的草席,又看了看她。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伸出手,將那床草席在自己身下的地麵上,緩緩鋪開。
有了那床厚實的草席隔絕潮氣,這一晚,蘇晚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