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哢噠…哢噠…聽得人後脖子發涼。
    不是風吹的，也不是什麽小動物。那動靜又慢又沉，還帶著點讓人牙酸的摩擦聲，一下下敲在死寂的林子裏，格外瘮人。
    淩塵渾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現在這狀態，別說再來個黃蠍老人，就是冒出來頭野狼，估計都能把他和阿星當點心啃了。
    他下意識地把阿星往自己身後又挪了挪，盡管他自己也站不穩。另一隻手摸向腰間，卻隻摸到一片破爛布料——他那把撿來的短刀早不知道丟哪個旮旯去了。
    媽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紫獸炸著毛，喉嚨裏的嗚咽聲更低了，小小的身體緊繃著，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點黯淡的紫光在它鱗片上不安地流轉。
    聲音越來越近。
    透過層層疊疊的陰暗樹影，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佝僂的身影，正極其緩慢地、一瘸一拐地朝著他們這邊挪過來。
    那姿勢別扭得很，像是關節生了鏽，每動一下都費老鼻子勁。
    淩塵屏住呼吸，心髒咚咚直跳，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是這鬼地方的土著？是被剛才傳送動靜引來的？還是…更糟的東西？
    身影逐漸清晰。
    當看清那玩意兒的時候，淩塵瞳孔猛地一縮，差點沒把自己嗆著。
    那根本不是活物！
    那是一具…骷髏！
    一具勉強還掛著些破爛黑色布條的人形骨架！骨頭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像是被什麽東西嚴重腐蝕過。它的眼窩空洞洞的，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它的一條腿骨似乎斷過，用一種扭曲的角度歪斜著，走起來才發出那種哢噠哢噠的怪響。一隻手臂也隻剩半截，另一隻手則拖著一根鏽跡斑斑、幾乎快要爛掉的鐵矛，矛尖在地上劃拉出淺淺的痕跡。
    它就那麽慢吞吞地、毫無生氣地朝著他們挪過來，沒有任何活物的氣息，也沒有殺氣，就是一種純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
    亡靈？骷髏兵？
    淩塵腦子裏冒出些前世聽說過的玩意兒，但感覺又不太一樣。這骷髏看起來也太…破爛了點？感覺風一吹就能散架。
    但它確確實實在動，而且目標明確，就是衝著他和阿星來的。
    “咿…！”紫獸顯然也沒見過這陣仗，有點被這詭異的東西唬住了，但護主心切，它還是鼓起勇氣，猛地朝那骷髏噴出一小口紫色的霞光——那是它現在能擠出來的最後一點能量了。
    霞光打在骷髏灰白的胸骨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像是冷水滴在熱鐵上，冒起一絲微弱的青煙，打掉了點骨粉，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然後…就沒然後了。
    那骷髏連停頓一下都沒有，依舊保持著那慢得急死人的速度，哢噠哢噠地繼續往前挪。它那空洞的眼窩，似乎…掃了紫獸一下？沒有任何情緒，就是一種…鎖定。
    紫獸被那空洞的“注視”嚇得一哆嗦，嗖一下竄回淩塵腳邊，小爪子死死扒著他的褲腿。
    淩塵頭皮發麻。物理攻擊效果甚微？這玩意兒到底是個啥？
    眼看那骷髏越來越近，拖著那破矛，離他們不到十步了。雖然慢，但壓迫感十足。
    不能坐以待斃！
    淩塵咬緊牙關，目光飛快地掃過四周，最後落在腳邊一根半埋在上裏的粗壯枯枝上。他也顧不上背後的傷了，猛地彎腰撿起那根枯枝，入手沉甸甸的，勉強能當個棍子使。
    “滾開！”他低吼一聲，試圖嚇退這鬼東西，盡管知道大概率沒用。
    骷髏毫無反應，依舊哢噠哢噠地逼近，已經能聞到它身上那股子陳腐的泥土和鏽蝕金屬混合的怪味了。
    八步…五步…
    淩塵握緊了枯枝，手心全是冷汗。他計算著距離，在那骷髏進入攻擊範圍的瞬間，用盡全身力氣，一棍子狠狠砸向它那看起來最脆弱的脖頸！
    呼！
    枯枝帶著風聲砸下！
    啪嚓！
    一聲脆響！打中了！
    但淩塵心裏卻猛地一沉。手感不對！那不是骨頭斷裂的脆響，更像是…打中了一塊堅硬的老木頭？
    那骷髏被砸得腦袋一歪，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個身體晃了晃，向旁邊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但它很快又穩住了，那顆歪掉的腦袋極其緩慢地、一格一格地…重新轉了回來。
    空洞的眼窩，再次“鎖定”了淩塵。
    它似乎…被激怒了一點點？
    雖然沒有表情，但它拖拽那鏽矛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一絲，揚起那半截手臂，就朝著淩塵捅了過來！速度依舊不算快，但那鏽蝕的矛尖帶著一股子蠻力，真捅上了也夠喝一壺的！
    淩塵心裏罵娘，趕緊狼狽地往後躲閃，牽動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他現在這狀態，跟這不知疼痛、不怕打擊的骨頭架子拚消耗，純屬找死！
    “小家夥！試試別的地方！關節！眼睛！隨便哪兒！”淩塵一邊躲閃，一邊衝著紫獸喊道。
    紫獸得令，再次鼓起勇氣，猛地竄出去，目標直指骷髏那歪斜的膝蓋關節，張嘴就咬！它那小乳牙閃爍著微光，倒是比淩塵的枯枝鋒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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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
    一聲細微的碎裂聲！紫獸竟然真的咬下了一小塊骨屑！
    骷髏的身體猛地一滯，那條壞腿似乎更不穩了。
    有效！
    淩塵剛升起一絲希望，卻見那骷髏似乎完全無視了啃它膝蓋的紫獸，所有的“注意力”依然牢牢鎖定在淩塵…或者說，是他身後昏迷的阿星身上？
    它再次拖著破矛，執著地朝著阿星挪去！
    它的目標…一直是阿星？！
    為什麽？就因為她昏迷了，氣息弱？還是因為她體內那混亂的星靈王血和怨淚能量吸引了這鬼東西？
    淩塵又驚又怒，這玩意兒還帶挑軟柿子捏的？
    他不能讓它碰到阿星！
    “你他媽看哪兒呢！”淩塵吼了一聲，也發了狠，不再躲閃，反而主動迎了上去，掄起枯枝瘋狂地砸向骷髏的各處關節！
    劈裏啪啦一頓亂響！
    骨頭屑紛飛。
    骷髏被他這不要命的打法阻攔，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它依舊無視淩塵的攻擊，隻是偶爾揮動鏽矛格擋一下，大部分時間依然執著地想要繞過他，目標明確——阿星。
    這更像是一種…基於本能的驅近，而不是有意識的攻擊。
    淩塵打得胳膊發麻，枯枝都快裂了，心裏卻越來越沉。這骨頭架子太硬了，而且根本不知道疼，再耗下去，先倒下的肯定是他。
    必須想辦法徹底解決它！
    他的目光落在了骷髏那空洞的眼窩上…
    也許…核心在哪裏？
    就在他發狠準備冒險捅它眼窩試試的時候——
    一直昏迷的阿星，突然極其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眉心那點黑色星記，毫無征兆地又閃爍了一下！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陰冷的怨氣，不受控製地泄露了一絲出來…
    就這麽一絲氣息…
    那原本隻顧著埋頭走向阿星的骷髏，猛地停住了所有動作！
    它那顆歪斜的、空洞的腦袋，極其僵硬地、緩緩地…轉向了淩塵。
    這一次，那空洞的眼窩裏，似乎…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不再是純粹的虛無和鎖定。
    而是一種…更加古老的…疑惑？甚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像是被觸動了什麽的…
    …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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