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破碎。
    這是蘇玄策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覺。他感覺自己仿佛被拆散了重組，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脈都充斥著撕裂般的劇痛。帝骨黯淡無光，本源消耗過度，融合後的反噬以及強行催動歸源殘片破開虛空的代價，幾乎將他徹底掏空。
    他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暗的天空，沒有星辰，隻有扭曲的、如同疤痕般的空間裂隙偶爾閃過微弱的光。身下是冰冷堅硬的、布滿撞擊坑的黑色岩石大地。空氣中彌漫著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靈氣，以及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寂的未知能量顆粒，吸入肺中都帶著刺痛感。
    “這是哪裏？”他聲音沙啞幹澀。
    “玄策！你醒了！”三個帶著哭腔卻又充滿驚喜的聲音同時響起。
    葉清歌、蘇晚晴、楚淩霜立刻圍攏過來。三女皆是衣衫破損，麵帶疲憊與風霜，但看到他醒來，眼中都煥發出了光彩。
    葉清歌小心地扶起他，將一股精純卻不算雄厚的書聖清光度入他體內，滋養著他幹涸的經脈：“這裏似乎是一處破碎的星辰碎片，漂流在未知的虛空之中。我們墜落後，檢查過周圍，除了岩石，什麽都沒有，靈氣也幾乎枯竭。”
    楚淩霜揮舞了一下拳頭，氣血依舊旺盛，但眉宇間帶著憂色：“這鬼地方鳥不拉屎！我和清歌姐試過，飛行極其困難，空間結構不穩定，遠處還有可怕的虛空亂流，根本找不到離開的路。”
    蘇晚晴則默默地從一旁取來一個用石頭粗略挖成的小碗，裏麵盛著少許清澈的液體：“喝點水吧，是清歌姐用凝聚水汽的法術好不容易收集來的。”
    看著三女雖然疲憊卻努力支撐的模樣，蘇玄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和愧疚。是自己將她們帶入如此絕境。
    他艱難地坐起身，環顧四周。果然如她們所說，這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強行從某個世界上撕裂下來的陸地，漂浮在虛無之中，看不到邊界。環境惡劣到了極點。
    “我昏迷了多久？”他接過石碗，抿了一口冰涼的水。
    “大概三天了。”葉清歌答道，“你傷勢極重，我們隻能輪流給你度入微薄真氣吊住性命。”
    三天蘇玄策內視自身，情況糟糕透頂。修為跌落至化神初期，且境界極其不穩。帝骨沉寂，混沌之力枯竭。神魂也因過度消耗而黯淡。沒有靈氣補充，僅靠三女那點微薄真氣，他恐怕需要數年甚至更久才能恢複。
    絕境！真正的絕境！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穀底之時，懷中那枚歸源殘片，再次微微發熱起來。這一次，並非自主護主，而是傳遞出一種微弱的、指向性的牽引感，仿佛在指引著某個方向。
    “嗯？”蘇玄策心中一動，強忍著劇痛，取出那枚黯淡了許多的歸源殘片。
    “這是”葉清歌目光一凝，她從那殘片上感受到了一絲與自身煉化的歸源氣息同源卻更加深邃的波動。
    “它好像在指引什麽？”蘇晚晴心思細膩，也注意到了殘片的異樣。
    蘇玄策掙紮著想要站起：“扶我起來，我們跟著它的指引去看看。”
    “可是你的傷”楚淩霜擔憂道。
    “無妨，死不了。待在這裏也是坐以待斃。”蘇玄策眼神堅定。這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三女見狀，不再勸阻。楚淩霜一把將他背起蘇玄策此刻虛弱得幾乎無法自行行走），葉清歌和蘇晚晴一左一右護衛，循著歸源殘片越來越清晰的指引方向，小心翼翼地向這片死寂大陸的深處行進。
    一路上，滿目荒涼。隻有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見底的裂縫。偶爾有虛空之風從裂縫中吹出，帶著侵蝕神魂的寒意，需得小心躲避。
    行進了約莫大半日，就在三女都感到精疲力盡之時，前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如同環形山般的凹陷地帶。而在那環形山的中心，竟然矗立著一座殘破不堪的、由某種暗灰色石材建造的古樸祭壇！
    祭壇早已坍塌大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在那祭壇的中心，卻有一小片區域散發著微弱的、與歸源殘片頻率一致的波動！
    “就是那裏！”蘇玄策手中的殘片變得滾燙。
    四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來到祭壇前。
    靠近之後，他們才感受到一股更加濃鬱、更加精純的古老能量從祭壇中心散發出來，雖然依舊稀薄，卻遠比外界那死寂的能量溫和，吸入體內，竟能緩慢滋養肉身和神魂！
    “這能量好奇特，似乎能補充我的氣血！”楚淩霜驚訝道。
    “我的書聖清光也活躍了一些。”葉清歌美眸閃動。
    蘇晚晴雖無法修煉，卻也感覺身體舒適了許多。
    蘇玄策更是感覺幹涸的帝骨傳來一絲微弱的渴望！這能量，對他恢複大有裨益！
    他們仔細搜尋，最終在祭壇中心一塊斷裂的石碑下，發現了一小汪不過臉盆大小、呈現出混沌灰色的水窪。那奇異的能量，正是從這水窪中彌漫而出！
    “這是混沌靈液？！不對，更加古老是歸源靈髓！稀釋了無數倍的歸源靈髓！”蘇玄策根據帝骨和係統傳來的模糊信息，辨認出了此物。這恐怕是這座上古祭壇殘存的核心力量，曆經無數歲月凝聚而成的一點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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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
    四人眼中都爆發出狂喜之色！有了這東西，蘇玄策的恢複便有了希望！
    “此地能量匯聚，暫時安全，我需借此療傷。”蘇玄策當機立斷，“清歌，淩霜，晚晴，為我護法。在我醒來之前，切勿遠離此地。”
    “好！”三女毫不猶豫地點頭。葉清歌立刻以書聖清光在祭壇周圍布下簡單的警示和防禦結界。楚淩霜則手持長槍，如同門神般站在最高處，警惕地注視著四周。蘇晚晴細心地將那汪靈髓水窪周圍的碎石清理幹淨。
    蘇玄策盤膝坐在水窪邊，雙手虛按其上，運轉《混沌帝經》殘篇，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一絲絲稀薄的歸源靈髓能量，融入己身。
    過程極其緩慢，他的身體太過脆弱，經脈無法承受太強的能量衝擊。但歸源靈髓的能量品質極高，雖稀少，卻效果顯著。
    一絲絲混沌灰色的能量融入，首先滋養著他破損的經脈和肉身，劇痛逐漸緩解。隨後，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匯入沉寂的帝骨之中。
    嗡，帝骨發出了微不可查的輕鳴，表麵黯淡的紋路開始一點點重新亮起，雖然緩慢，卻堅定無比。
    時間在這片死寂的破碎星辰上仿佛失去了意義。
    蘇玄策徹底沉浸在了修複與修煉之中。葉清歌和楚淩霜輪流警戒，蘇晚晴則負責照顧蘇玄策以及用簡單的法術收集水汽和淨化。
    期間，並非全然太平。曾有幾次小規模的虛空生物被此地的能量波動吸引而來，形如陰影或能量聚合體，實力大約在元嬰到化神不等。都被警惕的葉清歌和楚淩霜聯手擊退或斬殺。楚淩霜的氣血之力在這種實戰中變得更加凝練，葉清歌對書聖清光的運用也越發純熟。
    蘇晚晴雖然無法直接參與戰鬥，卻在一次意外中發現，當她全神貫注為受傷的楚淩霜包紮時，指尖會流淌出極其微弱的、充滿生機的柔和光芒，加速傷口的愈合。這讓她驚訝不已，似乎她的血脈中，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十天，也可能一個月。
    那一小汪歸源靈髓已然見底。
    蘇玄策周身的氣息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磅礴的混沌之力再次於他體內奔騰流轉，修為不僅盡複，更是借助歸源靈髓和此番磨難，一舉突破到了化神後期！而且根基之穩固，遠超從前！
    更重要的是，他的混沌帝骨之上，那些原本模糊的紋路變得清晰了許多，散發出更加古老、更加至高無上的氣息。骨骼深處，仿佛有點點混沌星辰在生滅。他對混沌法則的感悟，提升了一大截！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混沌之光流轉，仿佛能吞噬一切。
    “玄策！”一直守候在旁的三女立刻驚喜地圍了上來。
    蘇玄策站起身，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以及對周圍空間更清晰的感知，微微一笑：“辛苦你們了。我回來了。”
    絕境逢生，因禍得福！
    然而，他很快收斂笑容，目光變得深邃。他抬起手，掌心混沌之氣匯聚，隱隱指向某個方向。
    “我能感覺到離開這裏的‘路’，似乎就在那個方向的虛空深處。但那裏也很危險。”
    他頓了頓，看向三女，語氣凝重：“而且，在我療傷期間，帝骨對元虛子那縷聖念的感應更加清晰了。他似乎並未放棄搜尋，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窺視感，一直徘徊在附近的虛空，隻是暫時無法定位我們。”
    機遇與危險並存！離開的希望就在眼前，但虛空之中，不僅有未知的風險，更有聖人的追殺！
    短暫的安寧即將結束，新的征途與挑戰，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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