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星骸毒蠍口器開合的“哢嚓”聲，如同死神的低語，在寂靜的戈壁上格外清晰。
    蘇玄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岩石，盡可能地將身體蜷縮在陰影之中，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限度，近乎胎息。他體內那剛剛修複了細微通道的經脈，此刻如同幹涸的河床，僅存的微弱靈力被他死死鎖在丹田深處，不敢泄露分毫。懷中的山河社稷圖碎片似乎也感應到了外界的威脅，散發的道韻波動變得更加內斂，幾乎與周圍荒蕪死寂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透過石縫，死死盯著那幾隻逐漸靠近的星骸毒蠍。它們的暗紅色骨甲在天空扭曲光帶的映照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甲殼上那些天然的、如同破碎星辰軌跡般的紋路，隱隱勾連著空氣中狂暴的靈氣，形成了一層天然的防禦。尤其是那高高翹起、閃爍著幽藍寒光的蠍尾，僅僅是看著，就讓人神魂都感到一股寒意。那是足以毒殺元嬰修士的恐怖劇毒！
    一隻，兩隻，三隻……一共五隻。
    它們似乎失去了明確的目標，在原地焦躁地轉著圈，複眼不斷掃視著蘇玄策藏身的巨石方向，顯然剛才那一閃而逝的生命氣息和能量波動引起了它們的注意，但此刻卻又消失了。
    蘇玄策心中飛速計算著。硬拚是絕對的下下之策。以他現在的狀態，哪怕動用剛剛恢複的那一絲靈力，也最多能瞬間擊殺一隻，然後就會徹底力竭，成為剩下四隻毒蠍的盤中餐。逃跑？以他如今重傷之軀，速度恐怕還比不上這些在戈壁上如魚得水的本土生物。
    唯一的生機，在於震懾，或者利用環境！
    他的目光掃過巨石周圍。除了粗糲的砂石，便是幾簇枯槁的黑色植物殘骸，以及更遠處一些散落的、較小的獸骨。似乎並沒有什麽可供利用的東西。
    難道真的要坐以待斃，或者賭上性命發動一擊？
    不！一定有辦法！
    蘇玄策的思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分析著自身所有可能動用的力量。靈力近乎枯竭，肉身重傷，係統休眠，分身無法召喚……等等！
    他的意識猛地定格在了體內那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經由“混沌初淬”修煉出的那一絲混沌能量上！這絲能量位格極高，但數量太少，而且極難操控，之前用於溫養經脈都小心翼翼，若用於攻擊……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現。
    利用山河社稷圖碎片！不是用它來防禦或療傷，而是用它作為放大器和中轉站，將自己全部的精神意誌，以及對那絲混沌能量的引導，注入其中，引動碎片本身蘊含的那一絲至高道韻，模擬出一次位格上的碾壓！
    這無異於刀尖跳舞！且不說能否成功，一旦失敗，或者引動的道韻反噬，他這殘破的身軀和神魂恐怕會瞬間崩潰！
    但，這是絕境中唯一可能創造奇跡的方法！
    就在這時，一隻最為焦躁的星骸毒蠍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加速，揮舞著猙獰的鉗足，朝著巨石後麵衝了過來！它顯然打算進行試探性攻擊！
    不能再猶豫了！蘇玄策眼中厲色一閃，所有的猶豫和權衡都被拋開。他猛地從巨石後探出身子，並非攻擊，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殘存的神魂之力，以及體內那細若遊絲卻沉重無比的混沌能量，如同決堤洪水般，瘋狂地灌注進緊握在胸口的山河社稷圖碎片之中！
    “嗡！”碎片驟然變得滾燙！一股遠比之前自行護主時更加強烈、更加清晰的混沌道韻，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被短暫驚醒了一絲，以碎片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這一次，蘇玄策沒有去試圖控製這股道韻，而是將自己的意誌——一種純粹的、源自生存本能的、淩駕於眾生之上的“鎮壓”與“破滅”之意，融入了這道韻的擴散之中！
    他沒有特定的攻擊目標，而是將這股融合了自身意誌的混沌道韻，如同無形的衝擊波，對準了前方扇形區域的所有毒蠍，猛地“推”了出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
    隻有一股無形的、仿佛來自開天辟地之初的、蒼茫、古老、帶著漠視萬物、重歸混沌意味的威壓，如同水銀瀉地般，瞬間籠罩了那五隻星骸毒蠍！
    “嘶！”衝在最前麵的那隻毒蠍，發出一聲尖銳到變形的嘶鳴，它那黑曜石般的複眼中，倒映出的不再是那個虛弱的人類，而是一片破碎、混沌、萬物終焉的恐怖景象！它甲殼上那些勾連混亂靈氣的星辰紋路，在這股至高道韻的壓迫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間黯淡、瓦解！它高舉的蠍尾僵在半空，幽藍的毒光劇烈閃爍了幾下，驟然熄滅！
    不僅僅是它，另外四隻毒蠍也同時陷入了極致的恐懼與僵直！它們那簡單的、充斥著殺戮與吞噬欲望的意識，根本無法理解也無法承受這種層次的道韻衝擊！那是源自生命本源、源自法則位階的絕對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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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噗通！”五隻毒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和精神，齊齊癱軟在地，八足抽搐，口器中流出渾濁的液體，雖然沒有立刻死亡，但顯然意識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與崩潰之中，暫時失去了所有威脅。
    成功了？！蘇玄策沒想到效果如此顯著！但他還來不及欣喜，一股無法形容的虛弱感和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便猛地襲來！
    “哇！”他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這一次的血液顏色更加暗沉，幾乎帶著黑色。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耳中嗡鳴如雷，身體搖搖欲墜。強行引動山河社稷圖碎片的深層道韻，並融入自身意誌，對他本就重創的神魂和身體造成了二次傷害，甚至比之前空間穿梭的後遺症還要嚴重！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警告！警告！宿主神魂瀕臨潰散邊緣！生命體征急劇下降！係統強製喚醒部分應急功能能量不足，啟動最低限度生命維持】
    腦海中，響起了係統斷斷續續、極其微弱的提示音，仿佛隨時會徹底沉寂。
    不行！不能暈過去！蘇玄策狠狠一咬舌尖，劇烈的痛楚再次刺激著他即將沉淪的意識。他知道，一旦在這裏暈過去，且不說那些毒蠍是否會恢複，光是這隕星海本身未知的危險，就足以讓他死上一百次！
    他踉蹌著，幾乎是爬行著，來到那幾隻癱軟的毒蠍旁邊。它們雖然意識崩潰，但生命氣息仍在。
    “必須補充能量”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也顧不得什麽惡心與否，舉起那柄鋒利的短刃，用盡最後力氣，狠狠刺入一隻毒蠍相對柔軟的頸部關節，艱難地撬開了它的骨甲。沒有預想中噴濺的血液，隻有一種粘稠的、散發著微弱靈氣和腥氣的暗紅色組織液。
    蘇玄策也顧不得許多，俯下身，如同最原始的野獸般，大口吮吸起來。
    一股帶著強烈腥臊和微弱刺痛感的液體湧入喉嚨。味道極其糟糕，但其中蘊含的、與此地環境同源的能量，卻如同甘霖般，滋潤著他近乎枯竭的身體。雖然這能量同樣狂暴，遠不如山河社稷圖過濾後的精純，但此刻，他需要的是最直接的補充！
    他如法炮製，將五隻毒蠍體內那蘊含能量的組織液盡數吸食。一股股微弱卻連綿不絕的混亂能量湧入體內，雖然加劇了他經脈的刺痛，卻也讓他冰冷的身體恢複了一絲暖意，即將潰散的意識也暫時穩定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癱坐在蠍屍旁邊，大口喘著粗氣，嘴角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汙跡。
    休息了約莫一刻鍾，感覺恢複了一絲力氣後，他強撐著，用短刃將五隻毒蠍那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尾針全部切割下來，小心收起。這東西蘊含劇毒，或許以後能用得上。至於它們那堅硬的骨甲，他現在無力處理，隻能放棄。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濃重的血腥味和能量波動，可能會吸引來更可怕的東西。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依舊是依靠懷中山河社稷圖碎片傳來的、對遠方更大碎片的微弱悸動。然後，他拄著一根從蠍屍上拆下的、相對堅硬的骨刺作為拐杖，步履蹣跚地、向著戈壁的深處，那巨大星骸遺骸更多的方向，艱難前行。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渾身無處不痛。
    但他的眼神，卻比之前更加堅定，甚至帶著一絲明悟。
    剛才那生死關頭引動混沌道韻的一擊，雖然代價慘重，卻也讓他對“勢”和“道”的理解，踏入了一個全新的門檻。那不再是單純的能量堆積和技巧運用，而是觸及到了法則與意誌的層麵。
    “混沌包容一切，亦可湮滅一切”他低聲自語，回想著剛才那漠視萬物、重歸混沌的意境。
    這隕星海，是絕地，亦是磨礪他的最佳道場。他抬頭望向遠處那如同山脈般的巨獸骸骨，眼中燃燒起一絲微弱卻頑強的火焰。
    活下去。然後，變得更強。
    暗紅色的天幕下，一道渺小、踉蹌卻執著的身影，拖著長長的影子，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荒蕪戈壁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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