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頭卡在石縫裏的聲音剛停，張大山就撞進了通道。
    他腳步帶風，褲腿沾著灰，手裏攥著那本破舊賬本，指節發白。離著還有三步遠，他就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秦少爺！出事了！這玩意兒……它自己燒起來了！”
    秦昊正把玄鐵盒往懷裏塞，聽到這話猛地抬頭。
    他記得這賬本——昨夜從陳虎身上翻出來的，邊角發黃，墨跡深淺不一，上麵記著丙申組的分贓流水。當時隻顧著處理密信，隨手交給張大山保管，沒再細看。現在聽他這麽一喊，心裏咯噔一下。
    “火呢？”他問。
    “剛冒煙，現在燒著了！”張大山把賬本往地上一擱，手忙腳亂去拍邊緣的火星，“我拿袖子撲，越撲越大！你看這角——”
    秦昊蹲下身，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那片焦黑。
    火焰已經熄了，但燒毀的部分正好是記錄比例的地方。原本寫著“三七分賬，上繳七成”的那一行，隻剩半截“七”字，其餘全成了灰卷。賬本能證明有人貪墨，卻沒法說清誰拿了多少，更別提背後是誰在收錢。
    他伸手摸了摸殘頁，紙麵還燙，指尖一碰就碎了一小塊。
    係統提示立刻跳出：【檢測到賬本塗有“燃息草”藥粉，遇空氣氧化自燃，臨界反應已觸發，不可逆】
    秦昊眉頭一擰。
    這不是意外。是設計。
    燃息草是老派密報手法，用來防止證據落入敵手。一旦開啟封皮，三刻鍾內必燃，燒得幹幹淨淨。陳虎身上能有這種東西，說明他背後的人早有準備——哪怕賬本被搜走，信息也活不過半個時辰。
    可問題是，這賬本明明一直密封在油布包裏，怎麽現在才燒？
    他盯著張大山的手。
    張大山察覺到目光，趕緊解釋：“我沒拆！就是剛才清點礦箱時，順手拿出來核對了一下編號，就翻開看了一眼……”
    “翻開了？”秦昊問。
    “就一下。”張大山聲音低了，“我怕記錯，對著光瞧了瞧……”
    明白了。
    光、熱、空氣，三樣湊齊，藥性就炸了。
    秦昊沒責怪他，反而迅速掃視四周。通道幹燥，無水源，直接潑水會毀墨跡，徒手壓火隻會讓燃燒更旺。現在每耽誤一秒，剩下的信息就少一分。
    他閉眼，意識沉入係統。
    【調出契約列表，水屬性靈獸優先】
    麵板一閃，十幾道虛影掠過，最終定格在一頭巨鯨上——滄瀾鯨，四級靈獸，棲於深海，控水能力極強，是他前些日子從係統裏換來的高階契約，一直沒機會用。
    “就它了。”
    心念一動，契約激活。
    空氣中驟然凝出一道半透明虛影，龐大如山，頭似巨錘，尾如鐵鞭，無聲浮現於賬本上方。秦昊抬手一指，鯨尾猛然下壓。
    嘩——
    一股無形水浪自虛影體內湧出，不是實體水流，而是高度壓縮的濕氣霧幕，精準覆蓋賬本表麵。火苗早已熄滅，但這層霧氣仍在持續壓製殘餘熱量，防止複燃。
    霧散後，賬本隻剩薄薄半頁，焦邊卷曲，像被啃過一口的葉子。
    係統掃描結果彈出：【殘頁可辨識內容：丙申組月供玄鐵三百斤，接收人代號“丁酉”；分賬比例缺失，交易地點無記錄】
    不夠。
    沒有比例，就說不清誰是主謀；沒有地點，就找不到證據鏈的下一級。這本賬現在隻能當個引子，沒法當鐵證。
    秦昊收起殘頁，塞進內袋，眉頭沒鬆。
    張大山站在旁邊，喘著氣，忽然又開口：“秦少爺……還有一件事。”
    “說。”
    “陳虎……他身上，可能有玉簡。”
    秦昊轉頭看他。
    “記事玉簡。”張大山聲音壓低，“以前他在護礦隊時，從不寫紙條，都是刻玉簡。他說紙容易丟，玉能存十年。我見他往懷裏塞過好幾次，油布包著，不讓人碰。”
    秦昊眼神一動。
    玉簡？那玩意兒能存字跡、錄音，甚至帶點靈識烙印，比賬本靠譜多了。如果真有，說不定能補上缺失的信息。
    他立刻調出係統掃描：【目標屍體：陳虎；狀態：死亡超兩時辰；未檢測到玉簡信號】
    沒信號。
    要麽沒有，要麽被屏蔽了。
    秦昊盯著地麵，沒急著行動。屍體還在火牆那邊，離得不遠，但剛經曆血咒反撲，礦工們對那具屍體心有餘悸，沒人敢靠近。現在貿然去翻，容易引發騷動。
    而且——
    他摸了摸懷裏的玄鐵盒。
    密信還在裏麵，追蹤粉沒失效。這個時候暴露行蹤，等於把所有線索都送到敵人手裏。
    三重壓力疊在一起：賬本殘缺、玉簡下落不明、密信帶追蹤。任何一個出問題，整盤棋就得崩。
    他站起身，拍了拍張大山肩膀：“你剛才做得對，發現問題立刻來報。接下來的事，得換個法子辦。”
    “怎麽弄？”
    “先穩住人。”秦昊環視通道，“把能動的礦工全叫上，分成三組，輪流守夜。北三巷、東塌口、南斜道，每處放四個人，帶鎬頭，不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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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山點頭：“防誰？”
    “防裏也防外。”秦昊聲音低下去，“有人想讓我們亂，我們就偏不亂。賬本燒了的事，誰也不準提。就說清點完了，沒事了。”
    張大山懂了，這是要藏住破綻。
    他剛要走，秦昊又叫住他：“等等。”
    “還有啥？”
    “你剛才……是用哪隻手碰的賬本？”
    “左手。”張大山伸出來，“我拿袖子蓋著翻的，就指尖碰了一下。”
    秦昊盯著他手指看了一瞬，忽然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顆冰魄蓮種子，輕輕按進張大山掌心。
    “拿著，貼身放著。”他說，“要是手開始發燙，或者指甲變黑，立刻來找我。”
    張大山一愣：“有毒？”
    “不一定。”秦昊收回手，“燃息草本身無毒，但配藥時摻點別的，就不知道了。你先防著。”
    張大山趕緊把種子塞進懷裏，點頭離開。
    秦昊站在原地，沒動。
    他知道，這場情報戰才剛開始。
    賬本燒了，不代表結束，反而說明對方在怕。怕他們查到更深的地方。既然用了燃息草，那就說明還有下一環——比如玉簡，比如代號“丁酉”的人。
    他低頭看了眼赤霄劍柄。
    剛才救賬本時用了滄瀾鯨，動靜不小。水屬性靈獸虛影在地下出現，哪怕隻是瞬間，也會留下靈力波動。要是有人在遠處監測，肯定能察覺異常。
    這意味著，他的手段暴露了一角。
    不能再莽了。
    他轉身朝通道深處走，腳步放輕。路過那堵被他劃過痕跡的牆時，指尖在冰魄蓮種子上輕輕一觸。
    係統提示：【牆體震動頻率正常，無挖掘跡象】
    暫時安全。
    但他沒放鬆。走到拐角，他停下，從懷裏取出殘賬本，借著壁燈的光又看了一遍。
    焦痕邊緣整齊，燃燒均勻，說明藥粉塗得精細，不是粗製濫造。這種手藝，一般隻有高層執事才用得起。
    他合上本子，正要收起，忽然發現封底內側有一道淺痕。
    不像字，也不像符號，倒像是——被人用指甲反複刮過的地方。
    他用拇指蹭了蹭，感覺到了一絲凹凸。
    不是刻的，是壓的。
    他眯起眼，把本子翻過來，對著光源斜看。
    一道極淡的印子，浮現在紙背。
    像是某個印章的反印。
    他心頭一跳。
    這種印法，通常是雙麵書寫時留下的。正麵寫了字，背麵壓出痕跡。現在正麵燒了，背麵反而留下了線索。
    他立刻調出係統輔助成像：【嚐試還原背麵壓痕】
    等待三秒，圖像生成。
    一道殘缺的圖案出現——半隻鳥形圖騰，翅膀展開，尾羽分叉，下方有個“戊”字。
    秦昊瞳孔微縮。
    這不是普通記號。是秦氏旁支的家族徽記之一。而“戊”字，代表第五序列。
    丙申、丁酉、戊戌……
    鏈條，正在浮現。
    他把賬本重新收好，呼吸沉了下來。
    就在這時，張大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秦少爺！你猜對了！我在他屍體腰側摸到了一塊玉！油布包著，沒信號，但……是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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