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把斷掉的藤蔓扔進河裏，泥水裹著那截枯枝緩緩沉下去。他沒再看水麵一眼，轉身就走。
    腳踩在濕泥上，每一步都穩得很。他知道趙坤回去了，知道二長老沉進水底時說的話會被立刻執行，也知道林月如現在要麽已經被轉移，要麽正等著被送走。時間不多了。
    他穿過三條窄巷，在一處塌陷的堤壩邊停下。白天查過水流走向，夜裏漲潮時，河底裂隙會被衝開一道口子，剛好夠人鑽進去。那是唯一沒被陣法覆蓋的地方——地行藤之前探到的震動不是偶然，是暗流在陣基薄弱處衝刷出的通道。
    他脫掉外袍塞進牆縫，隻穿貼身黑衣，從懷裏摸出一株幽影蘭。花瓣一捏，淡灰的粉霧散開，整個人像被夜色吸了進去。
    水冷得刺骨。他屏住呼吸，順著暗流往裏遊。河床底下那道裂縫歪歪扭扭，像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撕開的。他用手摸著岩壁前進，指尖觸到幾處粗糙的刻痕——是陣法符文的殘跡，被人用蠻力鑿斷過。
    這分舵建在老河道上，地基壓著舊陣眼，新陣反而不穩。
    他浮出水麵時，已在一間地下石室裏。四壁滴水，空氣悶得發沉。他沒動，先讓一縷真氣滲進地麵，啟動係統掃描：【護派大陣運行中，主節點八處，東南角為陣樞】。
    他記住了位置。
    石室出口是道鐵柵，鏽得厲害。他貼牆根走，避開了頭頂懸著的銅鈴。外麵是條斜坡通道，往上通向內院。剛邁出兩步，腳底突然一沉。
    地麵亮了。
    赤紅色的紋路從四麵八方蔓延過來，像活的一樣往他腳下聚。他想退，已經來不及。八道虛影鎖鏈從地底射出，纏住他雙臂雙腿，把他釘在原地。
    【警告：護派大陣已激活，三息後觸發傳訊符，守衛將至。】
    秦昊沒掙紮。他知道這種陣法一旦困住目標，亂動隻會加速警報。他閉了下眼，腦子裏過了一遍礦洞裏的事——那回地行藤能鑽透玄鐵岩層，是因為根須裏帶著一種金屬性的靈質，像是天生能破金係禁製。
    他立刻從袖中取出一粒地行藤種子，按進掌心。真氣一催，藤蔓破皮而出，貼著地麵飛快鑽進地磚縫隙。
    【契約建立，目標：東南陣眼。】
    藤蔓在地下穿行，係統視野裏，一條綠色細線正繞開陣法節點，往東南角爬。速度不快，但很穩。
    可等它接近陣樞時，信號突然變弱。
    【提示：陣眼由玄鐵核心加固，普通靈植無法穿透。】
    秦昊咬牙。他知道玄鐵有多硬，當初在礦上，一錘下去火星四濺，連刀口都不留。地行藤再特殊，也不可能憑空撕開那種東西。
    但他還有東西沒用。
    他從懷裏摸出個小布包，打開，裏麵是些黑灰色的碎屑——第81章那塊玄鐵礦的殘渣。當時換信任用的信物，他還留了一點。
    他把碎屑倒在掌心，用真氣碾成細粉。這玩意兒本身不值錢，可它帶的金屬性波動很純，比市麵上的靈金還要凝實。
    他把粉撒在藤蔓根部，低聲念：“導引。”
    藤蔓吸了金粉，顏色微微發亮，像是鍍了層金屬。它繼續往前鑽，速度慢了下來，但每一寸推進都帶著壓迫感。
    係統提示：【接觸陣眼，開始滲透。】
    秦昊鬆了半口氣。
    可就在這時，胸口一悶。護派大陣察覺到了內部異常，開始反噬。鎖鏈上的紅光暴漲，一股壓力從四麵八方壓過來，像是要把他骨頭一根根碾碎。
    他嘴角溢血，沒擦，隻死死盯著地麵。
    藤蔓已經刺入陣樞，但玄鐵層太厚，根尖卡住了。金粉在緩緩釋放，可還不夠。
    他抬起左手，把剩下的玄鐵碎屑全抹在藤蔓上，然後把整條手臂的真氣都壓了進去。
    “給我——破！”
    藤蔓猛地一震，根尖爆開一團金光。那一瞬間，係統提示炸響：【金屬性共振達成，陣樞結構失衡！】
    轟！
    東南角一聲悶響，像是地底炸了口鍋。赤紅陣紋劇烈閃爍，鎖鏈虛影開始崩解。秦昊趁機抽手，一腳踹斷最後一道鏈影，踉蹌著後退兩步。
    大陣裂了。
    不是全毀，但東南角的節點已經癱瘓，整套陣法運轉出現斷層。警鍾沒響，可地麵在顫，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他知道守衛要來了。
    他沒衝向牢房，也沒去追人。先讓地行藤沿牆根探出去，順著排水溝往東側地牢爬。三秒後，信號回來：【檢測到目標生命氣息，體溫正常，未移動】。
    人還在。
    他鬆了口氣，但沒放鬆。係統剛跳出一條新提示：【檢測到東南方有築基後期氣息，距離三百米，快速接近中】。
    分舵主來了。
    他立刻收回藤蔓，轉身往來的方向撤。石室還能用，那條水道也還沒封。他剛鑽進裂縫，身後就傳來一聲厲喝：“誰動了大陣？！”
    沒人回答。
    水流裹著他往下遊衝，他閉著眼，靠係統導航調整方向。體內的傷開始發燙，那一陣反噬傷到了經脈，現在每動一下都像有刀在刮。
    但他沒停。
    回到岸上時，天還沒亮。他靠在堤壩陰影裏喘了口氣，從懷裏掏出那株幽影蘭的殘瓣，扔進河裏。
    然後他摸出陶盆，把地行藤幼苗重新種進去。藤蔓卷了卷，像是累了。
    他盯著它看了會兒，低聲道：“下次，得換個更硬的種子。”
    遠處，血刀會分舵的方向，一道黑煙緩緩升起。不是火，也不是信號，是陣法徹底崩壞後的靈力逸散。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往城西走去。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
    懷裏那枚“二”字青銅令，又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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