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掌心還貼在地麵，餘震順著岩層傳上來，像有東西在地底深處抽搐。龍血藤的根係微微顫動，殘存的金紋脈動斷斷續續，像是喘息。
    他沒動，右手指節仍扣著赤霄劍的柄，劍尖離血刃刀隻剩半寸。那最後一顆血瞳裏的殘影正在扭曲，臉孔拉長，嘴角裂開，卻沒有聲音發出。
    可秦昊知道要來了。
    不是攻擊，不是咒罵，是終結——對方已經無路可退，隻剩同歸於盡這一招。
    他手腕一轉，赤霄劍橫擋身前，左臂猛地抬起，金紋瞬間匯聚，層層疊疊湧向小臂外側。幾乎同時，心念一動，纏在血刃刀上的龍血藤主根猛然回縮，試圖將刀身拖入血池深處封印。
    刀身劇烈震顫，嗡鳴聲陡然拔高，像是金屬被撕裂前的哀嚎。
    下一瞬，紅光炸開。
    不是火焰，不是氣浪，而是一股純粹的爆裂之力從刀身內部炸出，呈環狀向四周擴散。龍血藤的環狀屏障剛一接觸，藤皮直接炸裂，金紋崩斷，整條藤蔓像被抽了筋骨，軟塌塌地垂落。
    衝擊波撞上秦昊左臂，金紋瞬間龜裂，蛛網般的裂痕順著經絡蔓延。他整個人被掀飛出去，後背狠狠砸在石柱上，哢的一聲悶響，柱體從中斷裂，碎石飛濺。
    他沒停，落地瞬間強行翻身壓地，右手掌心再度貼上岩麵。龍血藤雖受創，但根係仍在地下，他需要確認一件事——太上長老的意識殘影，是不是真的散了。
    地脈震動微弱，但清晰。七處原本被符牌釘住的節點，此刻已歸於死寂。沒有波動，沒有殘留的邪氣牽引，也沒有意識回響。
    沒了。
    他鬆了口氣，肩膀一軟，左臂垂了下來。
    劇痛這時候才傳上來。不是皮肉傷，是戰體本身在崩裂。金紋是戰體力量的顯化，如今裂痕遍布，意味著結構受損，力量正在流失。他試著動了動手指，指尖發麻，金紋明滅不定，像是隨時會熄。
    “咳。”他低咳一聲，喉嚨裏泛著腥味，但沒吐出來。
    眼角餘光掃過血池廢墟。曾經翻湧的血漿已經幹涸，池底裂開數道深縫，符牌殘片散落其間，黑氣盡數消散。那把血刃刀斜插在池邊，刀身布滿裂紋，血瞳徹底熄滅，隻剩下一具殘破的器殼。
    贏了。
    但他知道，這代價不小。
    他咬牙撐起身體，左臂幾乎抬不起來。龍血藤感應到主人狀態，一條未完全斷裂的藤蔓緩緩爬過來，纏上他手臂，輸送一絲微弱生機。那感覺像是一根細線吊著千斤重物，勉強維係不斷。
    就在這時，腦海裏傳來提示。
    【戰體受損，金紋結構破裂，需吞噬特殊金屬修複】
    秦昊一怔。
    係統從不開口談“修複”。以往無論受多重的傷，隻要真氣足夠，戰體都能自行恢複。這是第一次，係統明確指出——光靠自己不行，得外物。
    “吞噬……特殊金屬？”他低聲重複，聲音沙啞。
    他盯著那把斷裂的血刃刀。刀身雖毀，但材質非同尋常，是用黑髓鐵與隕心銅鍛造，曾浸染數千亡魂才成器。這種金屬，算不算“特殊”？
    可他沒動。
    直覺告訴他，現在碰那把刀，未必是好事。太上長老臨死前那句話還在耳邊——“你根本不知道黑髓丹的真正作用”。雖然人已散，但留下的東西，未必幹淨。
    他緩緩轉頭，看向角落。
    煉器師靠牆坐著，胸口起伏微弱，臉色發青，最後一麵陣旗碎成粉末後，他再沒站起來。被救少年蹲在他旁邊，手裏攥著一塊符牌殘片，指節發白，眼神死死盯著秦昊的左臂。
    “你……你的戰體……”少年開口，聲音發抖，“金紋裂了，還能恢複嗎？”
    秦昊沒回答。
    他慢慢站直，右腳往前踏了一步。地麵輕微震動，龍血藤殘餘的根須在岩層中微微抽動，像是在回應他。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金紋微弱閃動。戰體還在，隻是受損。隻要核心不潰，就能撐下去。
    “你剛才說，那些活祭者是被迫簽血契的？”他問。
    少年一愣，點頭：“用親人的血立誓，毀約會反噬全族。他們不是自願的，是被逼的。”
    秦昊眼神沒變：“那他們簽的是誰的名字？”
    “……家人。”
    “不是自己？”
    “對。他們簽的是子女、父母的名字，作為抵押。”
    秦昊沉默了一瞬。
    難怪反噬會衝他來。他毀了契約，但沒簽過約，所以承受的是“違約代價”，而不是“血契反噬”。真正的反噬，應該落在那些家屬頭上。
    可剛才七道血光，全衝著他打。
    除非——
    有人改了契約。
    他低頭看著掌心，金紋跳動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不是血契。”他低聲道，“是獻祭轉嫁陣。他們把自己的命獻出去，把反噬轉嫁給了外人。”
    少年臉色一白：“你是說……他們故意讓外人來毀陣，就是為了……替他們家人扛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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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昊沒說話。
    答案已經很明顯。
    這些人不是祭品，是誘餌。他們用自己當引子，等一個不怕死、敢動手的人來破陣。隻要有人毀約，反噬就會落在破陣者身上，而他們的家人，就能活。
    太上長老算準了沒人敢動。
    可他沒算到，秦昊根本不在乎反噬。
    他不在乎，是因為他有係統。
    【無限契約係統】不認血契，不認誓言，隻認“支配權”。他毀約，不是違約，是強行剝奪控製權。所以反噬來了，但他扛住了。
    而現在，戰體裂了。
    他緩緩抬起左臂，金紋裂痕在皮膚上遊走，像幹涸的河床。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鈍痛。
    “吞噬特殊金屬……”他再次低語。
    這傷，不是打出來的，是係統第一次明確告訴他的“硬傷”。以往的戰鬥，都是消耗，這次是損傷。戰體不再是鐵打的，它也會碎。
    他必須找到能補上的東西。
    目光再次掃過血刃刀殘骸。
    刀身裂開，露出內裏一絲銀灰色的紋路。那不是普通金屬，是鍛造時嵌入的“魂引絲”，用來鎖住亡魂的。現在魂散了，絲還在。
    他一步步走過去。
    每走一步，左臂的裂痕就擴散一分。龍血藤想纏上來，被他抬手擋住。
    “別碰。”他說，“這東西現在有毒。”
    他蹲下，右手探向刀身，指尖剛觸到那絲銀灰，腦海中係統突然再次提示：
    【檢測到殘存器靈波動，具備金屬本源屬性，可嚐試吞噬，風險：三成汙染概率】
    他收回手。
    三成風險，不算高，但也不低。現在戰體有裂痕，一旦被汙染，可能直接崩解。
    他盯著那絲銀灰，沉默片刻，轉而伸手將整塊殘片拔起，收入袖中。
    “先留著。”他站起身，看向煉器師，“你還能走嗎？”
    煉器師咳嗽兩聲，勉強點頭：“能。但得緩一口氣。”
    “快點。”秦昊說，“這裏不安全。”
    少年突然開口：“你左臂的傷……真的隻能靠特殊金屬？”
    秦昊看了他一眼：“係統說的。”
    “那……如果找不到呢？”
    秦昊沒回答。
    他轉身走向出口，腳步穩定，左臂垂在身側，金紋裂痕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微弱的光。龍血藤殘存的根須貼著地麵，緩緩跟隨，像一條受傷的蛇。
    他走到門邊，停下。
    鐵門已經被炸開大半，外麵是狹窄的通道，岩壁上還有未熄的火把，火光搖曳，映出他半邊臉的輪廓。
    他抬起右手，握了握拳。
    掌心的金紋，跳了一下。
    然後他邁步出去。
    通道深處，風從裂縫吹進來，帶著一股鐵鏽味。
    他聞到了。
    那是金屬腐朽的氣息。
    也是他接下來要找的東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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