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焦土中央，腳底裂紋還在往外蔓延。他沒動，可地麵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底下咬住了，哢的一聲，又裂開一道深縫。
    遠處的主殿晃了半息，轟然塌了一角。
    林七下意識後退半步，腳跟碰到了身後少年的靴尖。六個人都跪著，手撐在碎石上，頭低著，可眼睛全盯著秦昊的背影。
    那道影子還在他身後浮著，雙翼未收，尾羽垂落，金紅火焰在虛影邊緣跳動。空氣裏有股焦味，不是燒出來的，是壓出來的——像是熱鐵貼著皮膚慢慢烙進肉裏。
    秦昊抬起手。
    不是衝誰，也不是做什麽手勢，就是輕輕往下壓了壓。
    掌心離地還有三寸，一道火線突然從他指尖竄出，順著裂縫鑽進地底。沒聲響，可所有人膝蓋都是一軟。
    主殿最後一根柱子斷了。
    磚石砸進塵煙，屋頂塌下來的時候，把殘存的陣法光暈全壓進了地裏。轟的一聲悶響，像是大地吞了口氣，又狠狠吐了出來。
    塵浪翻滾，可沒人抬手去擋。
    七大世家的長老站在山口邊緣，三宗門的代表站在他們身後。有人握著拐杖，有人披著殘破的鬥篷，臉上都有傷，衣角還沾著血刀會留下的黑灰。
    他們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剛好看到秦昊轉身，剛好看到那道虛影散去，剛好看到他一掌壓地，整座總舵像紙糊的一樣塌了。
    有人喉結動了動。
    一個白須長老拄著拐往前半步，剛要開口，忽然覺得胸口一沉。他低頭，看見自己膝蓋不受控製地彎了下去。
    不隻是他。
    十三個人，齊刷刷單膝觸地。
    沒人說話。
    秦昊沒看他們，也沒看林七他們。他站在廢墟最高處，腳下是主殿崩塌後堆起的斜坡，碎磚斷梁一層壓一層，像是被人用巨錘從天上砸下來的。
    他左手垂在身側，赤霄劍還在鞘裏。劍柄沾了點灰，他沒擦。
    凰羽紋在眉心閃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係統的聲音在他腦子裏響起：“檢測到新劇情線索——二長老逃往暗影樓總部。”
    秦昊眼皮沒動。
    可握劍的手緊了半分。
    遠處，一名宗門代表抬起頭，聲音發顫：“我宗願與秦家結盟，共禦外敵。”
    話音剛落，旁邊世家長老立刻接上：“我族附議。”
    一個接一個，聲音從低到高，從遲疑到堅定。到最後，十三人齊聲：“願與秦家結盟！”
    秦昊這才轉過頭。
    不是看誰，是掃了一眼。
    目光過處，有人低頭，有人咬牙，有人閉了閉眼。
    他沒說話，隻是抬起右手，虛虛一扶。
    動作很輕，像是在扶空氣。
    可那股壓著眾人的氣息，突然鬆了一瞬。
    就這一瞬，足夠所有人喘上一口氣。
    林七抬頭，看見秦昊的側臉。輪廓比之前硬了些，不是長得變了，是整個人的氣勢撐起來了。他站在那兒，不像個年輕人，倒像是從古碑裏走出來的人物，一步踏出，就把幾十年的風雨踩在了腳下。
    “你們。”秦昊終於開口。
    聲音不高，可所有人都聽清了。
    “不是來投靠我的。”
    他頓了頓。
    “是來跟秦家談合作的。”
    沒人敢接話。
    秦昊收回手，轉身麵向北方。那邊山勢高，雲層壓得低，風從穀口灌進來，卷著灰煙往天上扯。
    他盯著那片雲，看了三息。
    然後拔出了赤霄劍。
    劍身出鞘一半，金紅火焰就順著刃口爬了上來。不是外放，是貼著金屬燒，像是劍自己醒了。
    他沒揮，也沒指向誰，就是把劍提在手裏，劍尖朝地。
    可所有人心裏都是一緊。
    像是有什麽東西，剛剛被劃開了口子。
    林七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抬頭：“暗影樓……”
    話沒說完，秦昊已經邁步。
    一步踩在碎石堆上，腳下磚石直接裂成放射狀。第二步落下，地麵震了一下，遠處還沒倒的偏殿晃了晃，牆皮簌簌往下掉。
    他走得很穩。
    可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距離。
    十三名代表沒人敢動，也沒人敢出聲。他們知道，這一去，不是收尾，是開始。
    秦昊走到山口，停下。
    風迎麵吹來，把他的衣角掀起來一角。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
    那裏有一道細痕，像是被什麽東西劃過，不深，也沒血，可一直在發燙。
    係統沒再說話。
    可他知道，那邊已經在等他了。
    他把赤霄劍完全拔出，劍身映著天光，火紋在金屬上遊走。他用拇指抹了下劍刃，動作很慢，像是在試鋒，又像是在確認什麽。
    然後他反手將劍插回鞘中。
    轉身，麵向眾人。
    “盟約。”他說，“不用立誓，也不用簽契。”
    他頓了頓。
    “活下來的人，自然算數。”
    說完，他不再停留，抬腳邁過最後一道斷梁，身影沒入風沙。
    林七猛地站起身：“等等！”
    他往前追了兩步，又被身後少年拉住。
    “讓他去。”那少年低聲說，“這事，隻能他去做。”
    山口外，風更大了。
    秦昊走得很直，背影沒一點晃動。遠處雲層裂開一道縫，陽光斜劈下來，照在他肩上，又立刻被風吹散。
    他沒回頭。
    赤霄劍在背後輕輕震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他抬手，按住劍柄。
    腳步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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