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在暗道裏停了三息，聽見下方血池的霧又動了一次。不是風，也不是水波，是某種東西在底下翻了個身，像從長夢裏睜了眼。
    他沒退。
    反而把陳岩給的令牌塞進懷裏，換了口氣，沿著原路爬回去。碎石蹭著掌心，火辣辣地疼，他沒管。右臂的黑紋已經蔓延到鎖骨下方，皮膚繃得發亮，像是底下有東西要鑽出來。
    閉關室的夾層出口就在頭頂，他趴著不動，等那股從池底傳來的波動過去。霧氣從縫隙裏鑽上來，帶著鐵鏽和腐肉的味道。係統界麵在識海裏閃了一下：【血池活性提升17，檢測到微弱神識波動】。
    他屏住呼吸，一點點挪到邊緣，往下看。
    血池比之前更紅了，表麵浮著的霧不再是緩緩流動，而是打著旋，像被什麽東西攪動。池中那些泡著的人依舊閉著眼，但他們的手指微微抽動，經脈裏的黑線一閃一滅，像是在回應什麽。
    中央的漩渦比先前大了一圈，深不見底。
    秦昊知道，不能再等。
    他收回頭，貼著夾層邊緣滑下，腳剛落地，右臂猛地一抽。一股熱流順著經脈往上衝，直奔識海。耳邊突然響起聲音，很輕，像有人貼著他耳朵說話。
    “你也會死在這裏。”
    他站住，沒動。
    又一個聲音響起：“秦家弟子已經瘋了三個，你救不了他們。”
    是他的聲音。
    秦昊咬住後槽牙，舌尖抵住上顎，用力一頂。疼痛讓他清醒了一瞬。係統自動彈出提示：【心魔咒激活，識海汙染度31】。
    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全是冷汗。
    幻象來了。
    左側牆角站著一個秦家弟子，雙眼血紅，嘴角咧到耳根，正朝他撲來。右側是陳岩，左肩插著毒鏢，指著他的鼻子罵：“你也該死在裏麵！”
    他閉眼。
    再睜眼，幻象還在。
    但他已經往前走了兩步。
    每走一步，戰體就凝實一分。肌肉繃緊，骨骼發出輕微爆響。係統開始倒計時：【識海護盾剩餘維持時間：27秒】。
    他沒靠護盾太久。從上一回進這裏開始，護盾就在持續消耗，現在隻剩下殘餘能量，撐不了多久。
    他盯著血池中央的漩渦點，係統同步標記出一個紅點：【能量核心位置鎖定，破壞成功率預估41】。
    不夠高。
    但他沒選擇。
    火雷雙術在掌心凝聚，溫度驟升。左手引火，右手聚雷，兩股真氣在丹田交匯，順著經脈衝上手臂。右臂的黑紋劇烈跳動，像是被灼燒，又像是在歡呼。
    他能感覺到，邪種在興奮。
    但這不是邪種的力量。
    是他的。
    雙術融合完成，掌心一團暗紅電光纏繞，溫度高得連空氣都在扭曲。
    他一步踏出，直衝血池邊緣。
    就在腳尖離地的瞬間，心魔咒爆發。
    識海像是被人砸進一塊燒紅的鐵。無數畫麵炸開——秦家藥堂裏，三名弟子發狂撲向同門；陳岩倒在血泊裏，手裏還抓著半塊陣圖；他自己躺在血池中，身上連著黑管，眼睛睜著，卻動不了。
    “你本來就是容器。”
    “你早就該進來。”
    “留下來。”
    秦昊喉嚨一緊，差點鬆了掌心的術。他猛地低頭，一口咬在手臂上，牙齒陷進黑紋區域。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血流出來，混著黑氣，滴在地上“滋”地冒煙。
    他借著這股痛勁，硬生生把心魔壓下去三成。識海護盾殘力被徹底激活，形成一層薄膜罩住神識。
    一步，兩步。
    他衝到血池邊，抬手就是一掌。
    轟！
    火雷雙術砸進漩渦中心，血浪炸起三丈高。整個閉關室劇烈震動，四壁符文全部亮起，又瞬間熄滅。血池表麵裂開一道口子，從中心向外蔓延，像蜘蛛網一樣擴散。
    血水開始外滲。
    秦昊沒鬆勁，反而再壓一掌，要把裂縫撕得更大。
    可就在他發力的刹那，血池猛地一震。
    一股猩紅能量波從裂縫裏衝出，直撞他胸口。那不是單純的衝擊，更像是帶著意識的鎖鏈，纏住他的四肢，往裏拖。
    同時，心魔咒再次爆發。
    幻象升級了。這次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另一個秦昊從血池裏站起來，渾身濕透，皮膚泛青，右臂的黑紋已經爬滿全身。那人看著他，笑了：“你逃不掉的，我們是一樣的。”
    秦昊悶哼一聲，戰體自動激發防禦，肌肉如鐵，骨骼如鋼。可動作慢了半拍。
    就是這半拍，讓他被能量波正麵擊中。
    整個人飛出去，撞在牆上。石壁裂開蛛網狀的縫，他滑落在地，單膝跪下，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出來。
    血滴在掌心，還沒落地就蒸發了。
    他抬頭，死死盯著血池。
    那道裂縫還在，血水持續外流，但速度在減慢。池底的漩渦開始緩緩修複，像是有東西在內部縫合傷口。
    係統提示跳出來：【血池啟動自愈機製，預計完全恢複時間：兩炷香】。
    不夠快，但足夠活命。
    他撐著地麵想站起來，右臂卻抖得厲害。黑紋已經蔓延到脖頸，皮膚發燙，像是被烙鐵貼著。
    心魔沒退。
    耳邊還在響：“你打不破的。”
    “你也會變成他們。”
    “你救不了任何人。”
    秦昊沒理。他伸手抹了把嘴，血沾在指尖。他把血抹在掌心，重新凝聚真氣。
    火雷雙術還能用，但威力隻剩七成。戰體防禦還在，可反應速度明顯下降。係統開始警告：【身體負荷超標，神經傳導延遲0.3秒】。
    這點延遲，在剛才那種級別的對抗裏，就是生死之差。
    他盯著血池，知道這一擊沒毀掉核心，但撕開了口子。血在流，說明能量回路斷了節。隻要冷無痕那邊陣法能成，陰冥草到位，還有機會。
    但現在，他得先活下來。
    他慢慢站直，戰體重新繃緊。右臂的黑紋隨著呼吸起伏，像活物在爬。
    血池的霧又開始打旋。
    池底，那東西又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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