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掌還貼在陣眼符紋上，指尖微微顫抖，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他睜著眼，目光卻有些發直，呼吸淺而急，額角的汗還沒幹，順著鬢角滑到下巴，滴落在陣法邊緣的刻痕裏。
    陣中那道殘魂正在劇烈抖動，眉心的黑印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炸開。秦昊咬了咬牙，另一隻手抬起，掌心劃出一道血口，鮮血順著指縫流下，落在陣眼中央。
    符紋一震，泛起一圈暗金色的光。
    “最後一步了。”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他沒再多想，雙手重新結印，戰體星紋在皮膚下緩緩亮起，一縷縷真氣順著經脈湧向陣法。這一次，不是抽取，而是反向灌注——以他自身的血脈之力，激活陣法最深層的淨化符環。
    九道符環，一道接一道亮起。
    第一環輕顫，第二環嗡鳴，第三環炸出微弱火花。到了第五環，整個密室地麵都開始震動，石縫中滲出淡灰色的霧氣，那是被剝離的殘餘咒力。第六環亮起時，殘魂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
    第七環。
    第八環。
    “轟！”
    最後一道符環衝天而起，直貫屋頂，又瞬間收束，全部力量壓向殘魂眉心。
    黑印猛地一縮，隨即炸裂。
    一股濃黑如墨的煙霧從殘魂額頭噴出，被陣法吸入地底，消失得無影無蹤。殘魂劇烈晃動了幾下，身形逐漸凝實，不再是半透明的虛影，而是有了血肉般的質感。
    緊接著，那道身影緩緩睜開眼。
    瞳孔由灰轉黑，眼神從渙散到清明，最終定格在秦昊臉上。
    “我……”他聲音幹澀，像是多年沒說過話，“做了什麽？”
    秦昊沒答，隻是緩緩鬆開手印，整個人一晃，差點栽倒。他撐住地麵，膝蓋跪了下來，喘了口氣才抬頭。
    “你現在清醒了？”他問。
    二長老沒立刻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眉心，那裏已經沒有咒印的痕跡。他皺眉，似乎在回憶什麽，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
    “我……被控製了？”他喃喃道，“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秦昊沒說話，隻是慢慢站起身，轉身走向內室。
    他需要確認另一件事。
    推開石門，寒玉床的冷光映在臉上。爺爺躺在上麵，臉色蒼白，皺紋比昨天深了許多，像是老了十歲。他一隻手垂在床邊，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那卷泛黃的秘典。
    秦昊走過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弱，但還在。
    “係統。”他在心裏喚了一聲。
    【提示：宿主祖父因強行補全戰體秘法運轉路線，消耗壽元過度，神魂進入自我保護性休眠。蘇醒時間未知。】
    秦昊的手慢慢握緊。
    他早該想到的。那天爺爺傳法時，手在抖，臉色也不對。可他隻以為是年邁體衰，沒想到……是拿命在替他鋪路。
    他低頭看著爺爺枯瘦的手背，青筋凸起，像幹裂的樹根。那卷秘典的邊角已經被血浸染，暗紅一片。
    “您何必……”他嗓子裏像是堵了東西，說不下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
    二長老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人，神情複雜。
    “他是……為了我？”他低聲問。
    “不是你。”秦昊站起來，聲音冷了下來，“是為了我。你被心魔咒控製，強行啟動秘法反噬，是他用命壓住了那股亂流，才沒讓你當場爆體而亡。”
    二長老僵在原地。
    “我……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秦昊轉過身，盯著他，“你被操控的時候，我在拚命救人。你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倒下了。”
    二長老低下頭，嘴唇動了動，沒再說話。
    秦昊沒再看他，轉身走出內室，重新站回陣法中央。他從懷裏取出一塊玉簡，表麵刻著複雜的紋路，中央浮現出一行小字：“中州邊境，黑淵裂穀”。
    這是他在抽取記憶時，從殘魂深處剝離出來的坐標。
    他盯著玉簡，看了很久。
    然後單膝跪在寒玉床前，聲音很輕，卻像鐵釘一樣紮進地麵。
    “您用命護我成長，我必踏碎暗影，帶您回家。”
    他站起身，將玉簡緊緊攥在掌心。戰體星紋自動亮起，與玉簡上的紋路產生共鳴，一道微光順著經脈流入識海，坐標被牢牢刻下。
    “冷無痕還沒醒。”二長老站在角落，忽然開口。
    秦昊看了他一眼，“他體內的咒印已經清了，隻是神識沒恢複。不急。”
    “暗影樓……不止一個傳送陣。”二長老低聲說，“我被控製時，聽到過他們提‘鑰匙計劃’。你說的坐標，可能隻是中轉站。”
    秦昊點頭，“我知道。”
    “那你打算一個人去？”
    “沒人能替我走這條路。”
    “可你剛經曆神識風暴，身體撐得住？”
    秦昊沒答，隻是抬起手，掌心的星紋緩緩流轉，紋路深處泛著微光。他感受著體內真氣的流動，雖然虛弱，但根基還在，星紋穩定，戰體未損。
    “隻要還能站，就能走。”
    二長老沉默片刻，忽然道：“若你真要去中州……帶上我。”
    秦昊抬頭。
    “我不記得做過什麽，但我知道，那些債，我得還。”
    秦昊看著他，沒點頭，也沒拒絕。
    他轉身走向密室出口，腳步很穩。
    “等你想清楚再說。”
    石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密室裏隻剩寒玉床上的呼吸聲，和角落裏冷無痕微微起伏的胸口。
    秦昊站在祖地大殿中央，抬頭看了眼穹頂的星圖。那是秦家曆代先祖刻下的血脈軌跡，如今，其中一顆星正微微發亮，像是回應他的意誌。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丹藥，吞下。清涼感順著喉嚨滑落，緩解了些許疲憊。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守殿弟子。
    “少主，您該休息了。”
    “不用。”秦昊說，“準備一下，我要閉關三天。”
    “閉關？可您剛……”
    “三天後，我離開祖地。”
    弟子一愣，“去哪？”
    秦昊握緊玉簡，掌心星紋與之共鳴，發出一聲極輕的震鳴。
    “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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