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指還停在半空，掌心那片布料燃盡的熱意尚未散去。風一吹，灰燼打著旋兒貼著地麵滾開，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推著走。他沒動，目光釘在屋簷剛才閃過人影的位置。
    可那裏什麽都沒有了。
    他緩緩收回手，指尖輕輕擦過劍柄。赤霄劍安靜地掛在腰側，沒有再鳴響。但丹田裏的雷球還在跳，一下一下，像在提醒他剛才那一戰並未真正結束。
    他轉身走向院中，腳步很輕。走到九命青魂藤原來生長的地方，蹲下身，手指劃過焦黑的泥土。這裏曾是李霄被焚成灰的地方，現在隻剩一片幹裂的土塊，踩上去會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就在他準備起身時，腳底傳來一絲震動。
    不是錯覺。
    緊接著，左側圍牆外傳來極輕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人用刀背刮過石縫。下一瞬，右側也響起同樣的動靜，間隔不到兩息。
    秦昊站直身體，右手已經按在劍柄上。
    幾乎同時，三道黑影破牆而入，動作整齊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他們身穿黑衣，臉上蒙著暗紅紋麵巾，手中彎刀泛著血光。為首那人一腳落地便低吼出聲：“秦昊！今日取你狗命！”
    是王猛。
    他的護心鏡布滿裂痕，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舊傷正滲著血，顯然是強行催動氣血壓住傷勢。雙眼赤紅，嘴角咧開，笑得近乎癲狂。
    “你毀我修為，斷我前路！”王猛踏前一步，刀鋒直指，“今夜，我要你跪著死！”
    兩名殺手立刻分列兩側，呈包圍之勢逼近。他們的步伐沉穩，呼吸均勻，顯然不是普通打手，而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秦昊沒有答話。他後退半步，左腳斜踩地麵，鞋底劃出一道淺痕。與此同時，右手在腰間一抹，一道冰藍色弧線自袖口飛出，在空中迅速延展成環形紋路。
    地麵微震，一圈淡銀色的霜痕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瞬間覆蓋整個小院。緊接著，幾道細如發絲的電弧從霜紋節點躍起，在空中交織成網，隱約構成某種陣法輪廓。
    王猛腳步一頓，瞳孔微縮：“你想布陣？晚了！”
    三人齊齊撲上。
    就在第一把血刀即將劈落之際，秦昊雙指並攏，猛然朝地麵一點。
    “啟。”
    陣法嗡鳴。
    寒氣自地底湧出，空氣中凝結出細密冰晶，如同無數針尖懸浮不動。雷絲在霜線上跳躍，發出細微劈啪聲。然而，當秦昊試圖引動陣眼核心時，一股滯澀感突然傳來。
    係統提示在腦海中浮現：【冰雷雙重陣運行異常，需活體真氣注入方可激活完整威能——建議獻祭一名敵方單位。】
    秦昊眉頭一皺。
    獻祭？用敵人當陣眼燃料？
    他來不及多想，王猛已衝至陣心邊緣，一刀斬向他的脖頸。刀未至，腥風先到，那血紋彎刀竟隱隱吸食空氣中的氣息，令周圍溫度驟降。
    秦昊側身避讓，同時左手結印，陣法再度催動。冰線纏向王猛足踝，卻被對方一刀斬斷。雷絲順勢劈下，隻在他肩甲留下一道焦痕。
    “你這破陣，連三品都困不住！”王猛獰笑，“兄弟們，殺了他，二長老許諾每人一瓶‘化脈丹’！”
    另兩人聞言攻勢更猛，一人直取秦昊咽喉，另一人則繞至背後，刀鋒直刺後心。
    生死一線。
    秦昊咬牙，正要強行催動陣法反噬，忽然頭頂瓦片一響。
    一道纖細身影從屋脊躍下，手中銀光連閃。數十根細針破空而出，精準釘入兩名殺手腳背，將他們釘在原地。那人落地未停，右腿橫掃，重重踹在王猛膝窩。
    王猛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踉蹌，正好跌入陣法中央那個尚未點亮的圓形凹槽。
    “轟！”
    陣眼瞬間亮起。
    冰霜順著王猛經脈逆流而上，從腳底蔓延至大腿，所過之處皮膚迅速失去血色。他剛張嘴欲喊，一道雷蛇自陣紋中竄出，直接鑽入其胸腔。
    慘叫卡在喉嚨裏。
    他的護心鏡猛地炸裂，一塊殘片飛出，裏麵藏著一枚傳音符。符紙剛露頭，就被暴漲的雷火吞沒，隻來得及傳出一句話：“速取秦昊項上人頭！二長老親令！”
    話音未落，整枚符紙化為灰燼。
    下一瞬，大陣全開。
    冰與雷徹底融合，形成螺旋狀能量柱衝天而起。兩名被釘住的殺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寒氣凍結全身，緊接著被高壓電弧貫穿軀體。他們的身體劇烈抽搐，肌肉在極短時間內碳化收縮，最終崩解成一堆焦黑碎塊，隨風飄散。
    王猛跪在陣眼中央，雙手撐地，口中不斷溢出黑血。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死死盯著秦昊，嘴唇顫抖，似乎還想說什麽。
    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雷火順著他的脊椎一路燒上去，最後從天靈蓋噴出一道火柱。他的身體劇烈一震，隨即軟倒，變成一具冒著青煙的焦屍。
    陣法光芒漸弱。
    秦昊站在原地，呼吸略顯急促。他低頭看向陣眼處那枚燒毀的傳音符殘渣，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撚起一點灰燼。
    還能感覺到餘溫。
    他正要細看，忽然察覺不對。
    這灰燼的顏色偏深，邊緣泛著詭異的暗紅，不像普通符紙焚燒後的灰白。而且……它不該這麽快就冷卻。
    他指尖剛觸到那灰，殘燼突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像是裏麵有東西在動。
    秦昊猛地抬頭。
    院門外，一道紅繩悄然收回，消失在夜色中。遠處樹梢輕輕晃了晃，仿佛有人剛剛躍過。
    他站起身，握緊赤霄劍，卻沒有追出去。
    他知道剛才是誰出手。
    也是她及時切斷了猶豫，讓他不必親手將人推進陣眼。
    風又起了，卷著焦味掠過屋簷。院子裏隻剩下他一個人站著，腳下是三具逐漸風化的屍體，手中捏著那撮奇怪的灰燼。
    鍾樓方向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敲了一下，又像是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
    秦昊低頭看著掌心的灰，發現其中一點紅芒正緩緩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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