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變了。
    秦昊的靴底懸在半空，離那灰燼畫成的“五”字隻差一線。他沒有落下，而是猛地收力，後撤半步。腳掌落地時踩碎了一塊焦石，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知道這是陷阱的前兆。
    不是因為院長的話，也不是因為那個重複出現的符號——而是赤霄劍在鞘中輕輕一震，像是提醒，又像是不安。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火山口，濃煙翻滾，映得半邊天都泛著暗紅。再遠些，是蒼嵐學院的主峰擂台，大比決賽即將開始的鍾聲正一聲聲傳來，穿透山風，敲在人心上。
    不能再等了。
    他轉身，不再看那地上的“五”，也不再猶豫。腳步加快，沿著山道疾行而上。體內殘餘的凝脈丹藥力還未散盡，經脈仍有些發燙，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戰體雙星紋路緩緩運轉，將最後一絲寒氣壓入四肢百骸，隻為撐到擂台之上。
    半個時辰後，他站在了決賽場中央。
    對手是個瘦高青年，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站姿卻異常穩定。裁判剛宣布開始，那人便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擂台陣紋上，瞬間引動地底煞氣。
    一道猩紅光幕自地麵升起，如河流般蔓延開來，轉眼間覆蓋整個擂台。空氣變得粘稠，呼吸都像吞著鐵鏽。觀眾席上傳來驚呼——有人認出了這陣法。
    “血河大陣！這不是血刀會的禁術嗎？”
    “他怎麽敢在學院大比上用這種東西！”
    秦昊沒出聲。他感受到的不隻是壓迫，還有那一陣陣從腳下傳來的抽離感——生命力正在被緩慢吞噬。更糟的是，眼前景象開始扭曲，父母倒在火海中的畫麵再度浮現。
    他閉了閉眼，舌尖一痛，血腥味在口中擴散。幻象退去。
    不能亂。
    他右手握緊赤霄劍柄，指節微白。係統提示浮現：【檢測到雷凰血脈共鳴頻率已達臨界！激活條件：靈植全態釋放+戰體極致共鳴】。
    機會隻有一次。
    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最後一股藥力徹底引爆。冰魄蓮的寒氣順著經脈湧向肩頸，隨即炸開，化作一圈霜霧纏繞雙臂。與此同時，他左手探入儲物戒，取出那枚溫養已久的蛋殼碎片。
    另一片，早在數日前就已融合。如今隻剩最後半枚。
    他抬手，將碎片拋向空中。
    兩片殘殼在高處相遇，劇烈震顫，卻遲遲無法契合。屬性駁雜，血脈不純，強行融合隻會崩解。
    台下眾人屏息。
    對手獰笑，雙手結印，血河翻湧得更加狂暴。整座擂台開始龜裂，黑氣從縫隙中噴出，仿佛要將一切拖入深淵。
    秦昊盯著那兩片碎片，忽然抬起右手，反手劃過掌心。
    鮮血湧出，順著手腕流下，滴落在赤霄劍的凰紋之上。
    劍身嗡鳴，驟然發燙。
    雷火之力自劍身噴薄而出，裹挾著秦家血脈的氣息直衝天際。那股力量精準注入空中碎片，兩片殘殼猛然一震，終於開始拚合。
    一圈九重凰環在高空成型，虛影漸顯——一隻由雷光與冰焰交織而成的巨鳥輪廓緩緩展開雙翼。
    台下一片死寂。
    院長站在觀禮台邊緣，目光沉靜。他看著那輪凰環，又看了看秦昊肩頭微微顫抖的手臂，忽然抬手，掌中浮現出一枚古樸印璽。
    金光乍現。
    “以吾之名，啟傳承封印！”
    院長印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符詔，直落凰環眉心。
    刹那間，雷凰虛影仰天長嘯，聲波席卷全場。雙翼展開，三色光華交織——冰藍、赤紅、銀紫，凝聚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自天而降，精準刺入血河源頭。
    轟！
    血浪倒卷，陣法崩塌。對手滿臉不可置信，瘋狂催動最後真氣，竟自爆三處丹田，妄圖引爆血河核心。
    可光柱已至。
    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就在淨化神光中化作飛灰，連塵埃都不剩。
    擂台崩裂，煙塵四起。
    秦昊單膝跪地，喘息粗重。雙星紋路緩緩隱去，手臂上的霜紋也逐漸消退。他伸手扶住赤霄劍，借力站起，目光掃過沸騰的人群。
    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
    他沒有笑。
    眼角餘光瞥見遠處雲層邊緣，一絲極淡的黑霧正在悄然凝聚，形狀似刀，又似人影。
    赤霄劍在鞘中輕鳴，一聲接一聲，像是回應什麽。
    院長收回印璽，身形微晃，嘴角溢出一抹血跡。他迅速抹去，深深看了秦昊一眼，轉身離去，未發一言。
    人群還在呐喊，裁判高聲宣布冠軍歸屬，禮儀弟子捧著獎盤走上台來。
    秦昊站在原地，肩膀輕微起伏。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劍，凰紋依舊溫熱，但共鳴頻率比之前低了一分。
    不是衰弱。
    更像是……某種剝離的前兆。
    他忽然想起慶功宴那天，慕容雪嘔出雷火的模樣，想起煉丹師長老那句“別再碰那把劍了”。
    還有赤霄劍在空中勾勒她側臉的畫麵。
    那時他就該明白——這把劍，從來就不隻是他的。
    一陣風吹過，掀動他的衣角。
    獎盤遞到麵前，上麵放著一枚金色徽章，刻著“蒼嵐第一”四字。
    他沒接。
    視線越過捧盤弟子的肩膀，望向藥峰方向。
    那裏，一間密室窗欞微動，一道纖細身影靠在床邊，指尖正輕輕撫過一塊燒焦的金屬殘片。
    她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雷光。
    同一瞬，秦昊肩頭一沉。
    赤霄劍突然劇烈震動，凰紋裂開一道細縫，一縷銀紫色的光從中滲出，懸浮半空，凝成一個模糊字符。
    像“凰”，又像“封”。
    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道光。
    光點忽然一閃，朝著藥峰方向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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