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指尖還殘留著血珠爆開時的溫熱，那抹猩紅霧氣消散得毫無痕跡，仿佛從未出現。但他知道，剛才那一聲低語不是幻覺。
    眉心的痛楚沒有退去，反而像被點燃的引線，一寸寸往顱內深處鑽。他沒動，盤坐在碎石堆中，左手按在丹田處，掌心貼著皮膚，能感覺到體內星力流轉滯澀，像是穿行在幹涸的河床。右手依舊握著斷劍殘柄，虎口裂開的傷口滲出新血，順著金屬邊緣滑落，在焦黑的劍柄上留下幾道暗紅紋路。
    就在這時，掌心裏的斷劍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來自外界的震動，而是從劍身內部傳出的一絲微弱顫動，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心跳。秦昊猛地收緊手指，指節泛白，眼神死死盯著手中這截殘刃。
    它還在。
    哪怕隻剩下一小段燒灼變形的劍柄，哪怕青金輝光早已熄滅，哪怕整把劍的材質正在緩慢風化剝落，可它曾經是赤霄——帝器之名響徹三洲，曾斬過化神老怪，也曾替他擋下暗影光球的致命一擊。
    而現在，它快不行了。
    識海裏那陣持續不斷的蜂鳴仍未停歇，靈魂詛咒的警報像釘子一樣紮在神識深處。他咬牙，強行將注意力從眉心抽離，轉而沉入與赤霄之間的契約鏈接。
    沒有回應。
    往日隻要心念一動就能感知到的器靈意識，如今空蕩如廢墟。他試著喚了一聲，聲音沒出口，隻在心底輕輕掠過一個音節。
    依舊沉默。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刹那，係統界麵忽然自行彈出，金色邊框的提示框浮現在視野中央，文字逐行浮現：
    【檢測到帝器‘赤霄’本源枯竭】
    【器靈力量完全耗散，進入百年沉眠期】
    【建議宿主盡快尋找可承載無限契約係統的替代武器】
    提示音落下的一瞬，手中的斷劍發出最後一聲輕響。
    “哢。”
    極細微的一聲裂響，像是冰層斷裂的尾音。緊接著，劍尖殘留的最後一縷殘焰飄了起來，薄得幾乎看不見，青金色的光點在晨風中搖曳了一下，隨即化作細碎星塵，隨風散盡。
    沒了。
    連一絲餘溫都沒留下。
    整把劍的金屬結構開始崩解，銀灰色的粉末簌簌掉落，從指縫間滑落，落在膝蓋上的碎石堆裏，混進灰燼之中。唯有那段焦黑的劍柄還留在掌心，表麵布滿裂痕，摸上去粗糙而冰冷。
    秦昊低頭看著它，手指一根根鬆開又攥緊，反複幾次，像是想確認什麽。
    它確實不在了。
    不是損毀，也不是斷裂，而是徹底沉寂。器靈耗盡所有力量，為他擋下了那一記足以湮滅神魂的暗影光球，從此歸於長眠。百年之內，不會再醒。
    他沒說話，也沒抬頭，隻是靜靜坐著，肩膀微微塌下一寸。
    這時，肩頭傳來一點輕觸。
    雛凰不知何時展開了半邊翅膀，小小的喙輕輕啄了他的手背一下。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他，但那一瞬間，一股溫潤的靈流順著皮膚滲入經脈，短暫壓下了眉心血紋的灼痛。
    秦昊怔了一下。
    他緩緩轉頭，看見那隻還未 fuy 蘇醒的小鳳凰正蜷在玉卵中，羽色比之前黯淡許多，氣息微弱，卻仍堅持著傳遞出這一絲安撫。
    它也在撐。
    和他一樣，拚到了極限。
    “你還真是……總在這種時候冒出來。”他低聲說了一句，聲音沙啞，卻不帶怒意，反倒有點無奈的笑意，“明明自己都快站不穩了。”
    雛凰沒反應，隻是輕輕鳴了一聲，短促而低柔，隨後重新縮回玉卵，隻露出一隻眼睛盯著他，像是在等他下一步動作。
    秦昊收回視線，低頭再次看向手中的殘柄。
    百年沉眠。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日子，他再不能依賴赤霄的力量。無論是破敵、護體，還是激發契約係統的增幅效果，全都得另尋他法。係統不會提供替代品，隻會給出建議——找一把新的、能承載無限契約的武器。
    可哪有那麽容易？
    帝器有靈，非大機緣不可得。尋常兵刃，連契約烙印都承受不住，更別說成為戰鬥核心。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將殘柄小心收進袖中貼身藏好。那是赤霄最後留下的一點東西，哪怕隻是碎片，也不能丟。
    剛做完這個動作，眉心血紋忽然一跳。
    這一次不再是隱痛，而是猛地炸開一道熱流，直衝腦門。他悶哼一聲，額頭青筋微凸，左手迅速壓住丹田，試圖以殘存凰焰壓製這股異動。
    可凰焰微弱，星力運行遲緩，根本無法形成有效阻隔。那股熱流在識海中橫衝直撞，攪得神識震蕩，眼前甚至閃過幾道扭曲的光影。
    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肩頭玉卵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強烈的光芒，而是一種內斂的金輝，像是某種本能反應。雛凰雖未行動，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錨，穩住了他即將潰散的意識。
    秦昊喘了口氣，額角汗水滑落，滴在膝蓋上。
    他知道，不能再坐下去了。靈魂詛咒已經開始發作，係統任務也已下達，七日內必須前往東荒地脈火境，否則下一次十五月圓之時，真火焚心，恐怕不隻是痛那麽簡單。
    可他動不了。
    身體像是被釘在原地，晶化層雖被壓製到肘部以下，但仍潛伏在皮下，隨時可能暴走。加上元氣大損，戰體殘破，貿然移動隻會加重傷勢。
    他隻能等。
    等這波痛感過去，等雛凰恢複些許力氣，等係統警報平息，等一個新的契機出現。
    風卷著灰燼從廢墟間掠過，拂起他的衣角。遠處山巒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可他依舊坐在原地，右手插進懷中，緊緊攥著那截焦黑的劍柄。
    忽然，袖中的殘片傳來一絲異樣。
    不是溫度變化，也不是震動，而是一種極其微弱的共鳴感，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隔著遙遠的距離，輕輕回應著它。
    秦昊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細查，眉心血紋再度跳動。
    這一次，熱流沒有擴散，反而凝成一線，直衝向識海最深處。與此同時，腦海裏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你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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